什么叫做所有一切最终都会被抹销掉?
就算一切都会消失,那也不应该是他不闭口不谈的原因。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可恨的是裴月还头也不回地淡淡答道。
凌砚气得直磨后槽牙,双手揣进衣兜里,右手摸到了一角粗糙的木制纹理,是那个带锁的银框乌木盒。
她停下脚步,一手将乌木盒拿出来,捏着一角抬手晃了晃,朝着裴月的背影冷声道:“就算我找到了这个,你也不打算说?”
自相矛盾
第210章自相矛盾
凌砚算是明白了,裴月这人多少有些油盐不进,所以她只好软硬兼施,妄图从他那里挖出关于血契的一星半点消息。
其实这件事到后来,她也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更加想知道真相,还是更气愤于裴月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
可以肯定的是,当她从衣袋里掏出那个银框小木盒的时候,语气里多半是带着冷怒:“就算我找到了这个,你也不打算说?“
裴月似乎察觉到她的怒气,脚步顿了顿,从山道上回转身子看向她。
他一看清凌砚手中的乌木盒子,面色就是一变,几大步就走到她面前,皱眉看一眼盒子又看向她:“田家祖上的那份契约,你找到了?”
他神色中的急迫让凌砚心头一凛:这份血契,肯定有问题!
她缓缓收手,将乌木盒抓在手心里,双眼紧盯住裴月:“只要肯找,总是能找到的,同样的问题我也问了你很多遍了,今天应该是最后一遍。”
裴月眉心紧锁,幽深的眼眸陷入了沉默的阴影之中。
凌砚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关于血契,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一阵山风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吹来,吹动野草树木沙沙作响,时不时还飘落一片经冬的枯叶。
山间静得可怕,扫墓的人早就下山去了,周围除了草木声响和凌砚的质问声竟然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这让裴月有一种自己被她逼到了山穷水尽处的错觉。
他咽了一下口水,在一片静默中艰涩地开口:“哪怕知道真相会给你带来危险,你也想知道吗?”
“是,我想知道。”凌砚目光瞬也不瞬地和他对视,眼中满是坚定。
裴月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而后缓声道:“这份血契签订的初衷你是知道的,而对于血族来说,签订血契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只有那一步之后,血契才会真正被激活。”
“什么步骤?”
“交换血族因子,或者说,换血。”
裴月目光落到了凌砚肩颈处,隔了两个月的时间,当初那个可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就在两个月前的那一天,他和死神做了交易,同时也将血族因子注入到了她体内,自此,血契正式被激活。
只要血契不被撕毁,受到契约限制的双方会生死相连,任何一方的意外身亡,也会让另一方丧命。
对于血族来说,这是最高等级的报恩。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凌砚的姥爷当时并没有使用血契,她的爷爷和父亲也没有,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及过这件事。
直到凌砚出意外,千钧一发时赶到的裴月才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那是来自家人的守护。
就如他无法违背奶奶想要报恩的心一样,田家祖祖辈辈的人也在为了自己的晚辈着想,有这样一个隐形的力量、一张世代相传的丹书铁券,的确比任何东西都更有价值。
“所以你那一天才会救我?”凌砚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唇角泛起了一点嘲讽意味:“为了毁掉契约而履行契约,你可真是……”
自相矛盾。
明明当时直接让自己死掉、让田家绝后,那样毁掉血契还会更快一点呢!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凌砚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说出来,她可不想被裴月吐槽不识好人心。
“没什么矛盾的,血族成员血脉相系,一个人做出的承诺就是整个血族的承诺,”裴月沉声道:“况且我当年也受到了你姥爷的庇护。”
像是内心的吐槽被洞悉了,凌砚尴尬地抿了抿菱唇,转开眼道:“那你……想要撕毁血契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问似乎充斥着怀疑意味、又十分厚脸皮,就好像她眼巴巴地想要裴月一而再再而三救自己性命一般。
可是实际上,凌砚早已明白被王文推下楼那一次是自己命中最大的劫数,否则对自己了如指掌的裴月怎么会刚好在那一天、那个时刻出现在那个地点呢?
度过了那一劫,自己往后的人生里大概也就没什么值得他出手相救的地方了。
这般想着,凌砚心中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为了自己,也为了裴月。
他大概……还是不喜欢和人类有所关联吧?
“撕毁血契这个决定,是我从血契签订那时候就有的,”裴月低眉看着她转开的小脸:“它跟我要帮助的对象是谁没有一点关系。”
凌砚苦笑了一下:“所以不管激活血契的乙方是谁,你都一样会帮助人家,好了我懂了。”
就算不是自己,他也有可能去帮别人,比如田斯文,比如他的后代,只不过这一次恰好就是自己而已。
血族拥有无限的资源和无尽的时间,他们大可以在田家周围安插眼线,一代又一代地默默守护着,而后在某一个时刻出手相助,还田家恩情。
报恩之后,他当然可以直接走开,也可以要求乙方撕掉血契让一切归零。
毕竟血族和人类原本就不该站在一起,甚至在百年之前,两者还是敌人。
那么这一次也一样,他们如同两条往前蔓延的直线,在短暂交互之后,继续朝着往前不同方向延伸,直至其中一方书写完自己的命运为止。
这些我都明白。
凌砚低头看着帆布鞋鞋尖的泥点,虽然都明白,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往下沉,直至沉入静谧的大海深处。
海水封住五感,让她不发一言也无需多想,只是停留在“理解”这个层面就好。
“你真的能懂?”裴月的声音沉沉的从海面上传来,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嗯,”凌砚点点头,抬眼迅速地扫了他一眼,平静地道:“我知道,不管怎么样,血族总不能被人类束缚着吧。”
用陈述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她绕过裴月往山下走去:“回去吧,我肚子饿了,这天感觉要下雨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所以并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裴月的身影晃了晃,面上浮现一个苦涩的表情。
坦荡接受
第211章坦荡接受
第二天早上,凌砚就准备动身回海市。
公司给李兰和自己都放了假,海明镇距离市区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这一次她选择自己开车来回。
事有凑巧,又或许是她许久没开自己车的缘故,小轿车开上国道就熄火了,一打开引擎盖,冒出来的全是白烟。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凌砚没有办法,只好先打电话给修车厂,喊了人过来拖车。
她一面打电话联系一面在五十米开外放了三角警示牌,刚放完牌子挂上电话往回走,身后就响起了喇叭声。
凌砚正想着是哪个冤大头上杆子来找自己的晦气,一转头就发觉一辆颇为眼熟的银灰色跑车开了过来。
跑车在她身侧停下,后车窗降了下来,露出裴月的脸:“抛锚了?”
凌砚边往前走边斜眼一瞥,不确定他问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挑眉露出戏谑的笑容。
她抬抬下巴指向不远处还在冒烟的车头,这情况不是明摆着么?
“看来也找好修车厂了,”裴月瞟了前方一眼又道:“你打算怎么回去?”
凌砚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裴月也就示意徐策减慢车速继续跟着,直到她在自己的车门旁停下。
凌砚开车门拿包撑伞一气呵成,末了才转向跑车对上他的视线:“公交车。”
自从昨天在山间墓地听了裴月的那段话之后,凌砚心中就下意识憋着一股劲:既然真相就是如此,那她以后也用不着和裴月亲近了。
猜疑也好,暧昧也好,横竖再过一个月,二人就彻底没有关系,互相从对方世界消失,以后再无交集的两条直线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再多想下去,感到困扰甚至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有了王文这个前车之鉴,凌砚早已不打算再次泥潭深陷。
她回答完裴月的问题没多久,修车厂的人就来了,轿车迅速被拖走回去做检修,她也在一大一小两辆车驶过之后看清了斜对面公交车站的情形。
适逢清明假期,有不少人返乡探亲,也有不少出来踏青的人意外碰上下雨,现下里,候车亭中正挤挤挨挨地站满了人,明显是个人多口杂的公众场合。
而此刻已经有不少吃瓜群众在向这边张望,小镇居民就是这样的,平日里没什么休闲娱乐活动,八卦起东家长西家短倒是很有一套。
何况在这条路上即看到了抛锚,又看到了豪华跑车。
凌砚撇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打扮,仍旧是卫衣配牛仔裤和帆布鞋,因为早起出门没有化妆洗头,她还特意戴了帽子和墨镜,好歹还算低调。
当然,这一切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遮掩的用处,像裴月不就一眼认出了自己吗?
凌砚一抬眼就瞧见候车厅里有不少海明镇的居民,还有昨天的老奶奶们和几个晚辈,她这一过去,保不齐明天的热搜就是“某田姓当红女星蓬头垢面出现在乡下”。
作为一个明星、一个演员,亲民是一件好事,可太过融入群众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就在她停下脚步的这段时间里,裴月已经示意徐策将跑车靠边停,自己推门下车,不由分说地走到了凌砚身边:“真打算坐公交?”
淅淅沥沥的春雨越下越密,凌砚顺着裴月语声传来的方向一转头就看到他没有打伞,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的伞沿下,价格不菲的西装三件套淋了雨,发梢挂着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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