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梦嫣半悬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下。
他们，怎么了吗？
……
“你突然离桌，这让梦嫣怎么想？”
吴氏蹙眉看向齐宾，忽而她放低声音道。
“我知道，你与梦嫣自幼一起长大，忽然得知梦嫣已死，你定然受不了。”
“可现在，既然‘她’来了，这说明老天爷想给你这个机会，让梦嫣换种方式陪着你。”
她又靠近了齐宾点，手搭上齐宾的肩膀。
“你再如此消沉下去，若梦嫣发现了，该如何收场呢？你是要这个妹妹还是不要？”
齐宾双拳紧攥，半晌，终于松开手，妥协了。
不多时，吴氏孤身一人从房里走出。
“你大哥也真是的，饭来了想起课业了。”
“你且放心吧，等他学完，自会自己出来吃的。别管他了，咱们继续！”
齐梦嫣总算是放下心来，又夹了一块肉放在吴氏的碗里，说道。
“那就行！吃吧，大嫂，待会菜都凉了。”
吴氏看了眼齐梦嫣，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还是点头道：“好。”
翌日，齐宾晨起前往私塾。
“吱嘎——”
齐宾拉开房门，迎面碰上早早等在门口的齐梦嫣。
齐梦嫣将手上册子递过。
齐宾狐疑接过：“这是作甚？”
第十六章
“哥哥不日就要院试，这是小妹前几日在书斋偶然翻到的一本手抄政论。”
“想着对哥哥定是有帮助，就干脆买了回来。昨儿个事多，忘记拿出来了。”
齐梦嫣眼里闪烁着光。
“现下哥哥就要去私塾，妹妹连忙爬起身来，生怕错过了。”
齐宾将手头书册翻了翻，粗略读过，齐宾惊叹不已。
著者用词精炼，针砭时弊时一阵见血，逻辑严密。
只消一眼，齐宾就能感觉到著者对当下朝政的深刻了解。
注意到里头笔迹尚新，他眸子闪了闪，对着齐梦嫣道。
“多谢妹妹。时辰尚早，妹妹不若回房再休息片刻，晚些时候，让你大嫂给你带点吃食回来就行。”
齐梦嫣轻笑：“不用哥哥说我也准备这样做。”
她冲着齐宾摆了摆手：“我就先回房了。哥哥今日也要加油！”
齐宾重重点头，看着齐梦嫣身影消失在卧室里。
他眼神落在手中书册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
清远县城响过一阵辘辘马车声。
黑褐色的马车外层由金丝镌刻层层花纹，在两侧各开一小窗。
帷纱被轻吹开，露出里头人冷冽的侧脸。
云子蔺坐在马车中央，曹知府坐在旁侧，他将帘子捞开。
“皇上，前面再过两个街口就是清远县县衙了。”
云子蔺“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街景上。
清远县大街还算繁华，过往小贩很多，感受到这里的管理有序。
云子蔺点点头，曹知府也满意将帘落下。
而此刻，齐梦嫣也恰巧捧着一大把宣纸从三味书斋走出，看见街上出现的低调奢华的马车。
“这是哪位大人物来清远县这小地方了？”
马蹄声渐远，齐梦嫣挑了挑眉。
谁来了，跟现在的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她摇头转身而去。
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云子蔺下了车，清远县知县早就收到消息，跪在堂前恭敬等着。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子蔺蹙眉看向曹知府。
“我此番乃是微服出访。在你着陆天府待上半刻，消息怕都要传遍江南。”
曹知府憨笑：“皇上且放心，您来的消息我只告诉了刘知县。其他州、县一概不知情。”
云子蔺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过去，冲着跪倒在地的刘知县等人道。
“都起来吧。”
刘知县起身，走到云子蔺面前。
“皇上，听闻您想去当初首辅大人一家遇害的地方瞧上一瞧，我这恰好也有一人要交于您。”
他声音略低沉：“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云子蔺的神色骤变，果然被他猜中，他语调沉沉：“速速将人带上来。”
底下人很快就将一黑衣男子抓了上来，瞧见云子蔺，他瞬间腿发软。
“皇上！求您救救奴才！”
听见他尖利的声音，这怕是一个阉人。
“你是何人？为何让朕救你？”
果然他很快就爬到云子蔺的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皇上有所不知啊！奴才是凤阳宫小启子……”
李欢颜宫中的？他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云子蔺又细看小启子的脸，从他消瘦的眉骨间品出几分熟悉的味道。
他问：“你不在凤阳宫待着，竟然私自出宫，单凭这点，你的命就已经没了。”
“皇上！奴才现下根本不惧生死了。”
“奴才想说的是……首辅一家遇害一事，乃宸皇贵妃娘娘所为！”
第十七章
小启子的话在云子蔺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他眉心紧蹙：“你可知随意污蔑后宫嫔妃，乃是死罪？”
“知道。”他嗤笑两声：“可宸皇贵妃就没想让我活着，与其含冤而走，揭开她的假面！”
云子蔺被他眼神中的孤胆震慑到，他沉声道：“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小启子匍匐在地，言辞凿凿：“宸皇贵妃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皇后娘娘还在世时，她将皇后娘娘视为眼中钉，污蔑皇后娘娘推她下水，故意让内务府给皇后娘娘送馊饭……”
云子蔺听着，怒意遏制不住冲上心头：“大胆！”
“我竟不知道宸皇贵妃是这等毒妇！”
“皇上且慢，奴才还有没说完的。”
还有？
云子蔺的心忽的钝痛无比，脑海里冒出齐烟瘦骨嶙峋的模样，眼眶直直发红。
“首辅一家的事，是宸皇贵妃娘娘让奴才去找的杀手……”
话说到这，小启子就不敢再说下去了，云子蔺已一脚踹上小启子。
“你们究竟将朕当什么？竟敢瞒着朕干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皇后乃一国之母，你们都敢算计！是不是哪日就要算计到朕的头上，将朕的皇位夺走啊！”
云子蔺的勃然大怒让厅堂内的所有人都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云子蔺一眼。
他看着面前默默不敢言的小启子，声音狠厉道。
“来人！把这奴才给我拖下去！让他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来人很快就将小启子拖了下去，小启子一路喊着求饶，云子蔺只当没听见。
此刻的他心情复杂无比，心脏泛着沉沉痛意。
今日才知道，齐烟生前究竟是受了多少苦。
而他，又在其中推波助澜了多少？
他真该死啊！
云子蔺忽然猛地一下甩上自己的脸。
地上的曹知府和刘知县见状忙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云子蔺。
“皇上！万万不可伤了龙体啊！”
云子蔺却避了避，垂眸哑声道：“你们都先退下，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曹知府与刘知县面面相觑，很快带着人离开，留云子蔺一人在堂前静站。
云子蔺一闭眼，齐烟的音容齐齐滚入他的脑海。
他骤然发觉，自己已经想不起齐烟从前的模样。
他脑子里留下的，全部都是形如枯槁的她。
这一瞬间，云子蔺的心房轰然崩塌了。
烟儿……
是朕对不起你啊……
终究是我云子蔺，负了你。
“十方。”
一道黑影出现在云子蔺的身后。
十方声音冷冽：“皇上。”
“你回宫中，转告林公公，寻个由头软禁宸皇贵妃。”
“是。”
十方很快就从云子蔺的身后飞走。
云子蔺转身望向天空。
烟儿，你放心，朕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两日后，齐梦嫣将字画交付到三味书斋。
掌柜见齐梦嫣来到，愁容瞬展。
“齐姑娘，你来的正好，我这正好有件买卖交由你。”
齐梦嫣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掌柜如释重负点点头，直言：“是件钱多利好的事，姑娘听了定然也会心动。”
“掌柜且说来听听。”
“县里来了大人物，知县准备了宴席，但大人物不好美色，知县想要再多点风雅。”
“怎料原定的那位书法家忽患恶疾，赶不过来。现下之余一日宴席就要开唱，知县找不着人，托我三味书斋找人，我思来想去，目前只有齐姑娘你能帮上这个忙了。”
第十八章
齐梦嫣敛眸想了片刻，很快点了头：“行。”
掌柜心头大患已被解决，嘴角终于挂上笑容。
“那齐姑娘，明日酉时，我在三味书斋等你。”
齐梦嫣点了点头，掌柜又从怀中掏出一荷包放入齐梦嫣手中。
“你拿着这里头的银钱，去华裳坊买套明日宴席用的衣服，注意不要太过素雅也不要太过张扬，恰如其分最好。”
齐梦嫣手心一拢，这事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华裳坊。
齐梦嫣在里头转了一圈。
挑了件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又买下一套搭配用的头面，连鞋子也搭配了个同色系的。
想了想，她还在里头给吴氏和齐宾各挑了一套衣物。
满载而归，吴氏看着她大包小包的模样，忙上前接过。
瞧见里头精制布料，吴氏眉头一蹙。
“你这又不是日进千斗，怎么成天见儿的在这往外掏钱呢？这料子一看就是华裳坊的料子吧？哎，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用不着……”
齐梦嫣叹了口气，截住吴氏的话。
“大嫂，这有花必有得。况且今日的花销，是三味书斋掌柜买的单，您就放下心吧！”
吴氏诧异看向齐梦嫣：“他今日怎的如此大方？”
齐梦嫣将要去知县府中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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