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转身看着卫明诚,他比她高半个头,看上去斯文中带着精明,心思尚且写在脸上。
好像才十七岁吧。
他兄长这一世会因她而健在,她会背负极大的因果,得用多少功德才能压得住,避免自己如同前世年方三十而暴毙?
金山银山!
那么卫明诚没有经历丧兄之痛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在商道爬到前世那种高度?
秦羽怡然的眼神慢慢收紧,精芒微闪,“恕我直言,若是明日太阳下山之前你还不能说服你父亲,那我且亲自上门了,你的悟性极高,现已入穷巷,何不变通?”
卫明诚十分愕然,他出来单干可是件大事,父亲稍作考虑怎么了,再说他排行老二,并非嫡长,凡事得看父亲与长兄意思……
他感到委屈,又忆起自己在锦玉楼的言行,更是羞愧难当。
“你可别小瞧我。”
秦羽无辜地说:“我还得仰仗你帮我挣银子,怎么可能小瞧你。”
卫明诚自问脸皮厚,可现今他觉得自己的脸比草纸还薄还软,整个脸一阵白一阵红,星眸闪闪:“我,我先回去,你等我好消息吧,我明日上午一定会到贵府拜访,并与你商定合作事宜。”
秦羽微微抬头,明眸迸出几分威压与他对视,“若是食言又待如何?”
端的是咄咄逼人。
卫明诚只觉空气燥闷,呼吸困难,给她逼得急了,竟口吃起来:“若是,若然,若……若我食言……”
眼前少女璀璨的眸子像赶月流星,一下子坠入他心海。
有那么一瞬,他竟想气她,想说若是食言便以身相许,若非她背后立着一个无比高大,难以震撼的巨人,恐怕他已经说出来了。
“但凭你处置。”他整个人沉寂下去,像芝兰入了秋。
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个五岁孩童,说话全凭喜好不必过脑子。
可惜,时光在他指尖悄然流走,无法回头。
秦羽折回石大福屋里,方才有留意他有文房四宝,匆匆写了行字,折叠好,回头交给卫明诚。
“咱们有缘,都是青春年少,我也不想为难你,若明日申时还无法说服你父亲,打开这张纸,按上面所书去做即可。”
卫明诚把飞扬的刀眉蹙成八字,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竟是她出手教他做人了……
丝毫不想接,然后在四道如炬目光的注视下,若然反抗恐怕会给烧成灰烬。
“卫二谢过大小姐。”
他双手接过纸条,随意揣进荷包,告辞。
陆锦年幽深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卫明诚的荷包,无人察觉的角落,已有暗影掠动。
秦羽一行三人,跟着石大福继续往前走,出了后门,往右走半丈,左边一户一进小院即老唐头的住处。
石大福拍了拍门,吼一嗓子:“醒着吧?我进来了!”
他刚想推门,却被秦羽叫住。
“你去帮我办件事。”秦羽再对白芷道:“你坐马车去锦玉楼张罗一桌酒席,半个时辰后送来此地。”
事关全局的机密,还是谨慎些好。
若被他二人听去,换了别人,是要斩草除根的,可秦羽完全不想动为她铺路卖命之人。
白芷领命先一步去办,石大福则是疑惑又惊惧地虚望着秦羽。
他发现自己这几步路之间,虽被世子爷无与伦比的气场影响着,但最最牵动他心神的还是秦大小姐。
想到那日在锦玉楼自己的表现,他真的想找个洞钻进去,丧家犬都没他丢架。
在唐老头与秦大小姐之间权衡,他选择了后者,把事情办漂亮当然无法赎罪,但他一定会努力补救因自己鲁莽而给秦大小姐带去的伤害。
“小的但听差遣。”
秦羽低声道:“先前你提到的流言,给你三日时间,帮我查到源头,赏银五百两,可行?”
陆锦年随意张望,四周并无不妥,但也没落下秦羽的小动作。无非是怕隔墙有耳,然而话说到这份上,倒教他刮目相看。
这才符合她在左相府的表现——有仇必报。
也是她一贯的作风,不恃高位,不恃相貌,不恃先机,以物易物,非常公平。
石大福连忙道:“您放心,小的三日内就算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给您把那搬口弄舌之徒找出来。至于赏银,就不用了吧,权当小人那日冲撞姑娘,给姑娘赔罪。”
他心有慽慽,自己一介贱民,竟然如此侮辱金枝玉叶,真是该死。
秦羽不以为然地说:“你当自己那日挨的鞋子白挨了,这事以后莫提,去吧。”
她才不担人情,银子必须给出去。
石大福似被雷劈一般,整张脸埋在双掌,那日真的没脸没皮了。他又深呼吸一口气,敛神拜道:“小的遵命,但请您看在老唐头年事已高的份上,若有气稍后朝小人撒,别跟一小老头计较……”
头顶温淡的目光越来越冰冷,似要把他冻僵,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咽喉像给死死锁住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连退几步,然后像有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一般,飞快跑开。
四周依然非常吵闹,有妇妪哄孩子吃食,有老人絮絮叨叨,有沿巷吆喝叫卖,屋里面还有个发疯的。
秦羽这才对陆锦年道:“有劳世子帮忙相看,我要找人,”假扮玄清。唇语。
若说天玑二人没泄露出去,那得太阳从西边升起。
第80章 道骨仙风
陆锦年颔首。
他对玄清的印象只是道听途说,对于老唐头亦然,只是后者进京后,因偶尔间显露出非同小可的岐黄之术,处在一种被监控的状态之中。
“请。”
陆锦年礼貌地比了个手势,却率先迈入门内。
几乎是同时,竟有四柄柳叶刀快如闪电射出,封陆锦年上中下三路,另有一柄飞向他后面的秦羽。
陆锦年步伐从容,看上去根本没动,他跟前三柄柳叶刀已落在地上。
而秦羽眼前这柄,她根本没理会。
她一生都在赌,跟天赌,用自己的命。
在柳叶刀直接没入她胸腔时,一柄长剑从侧面刺出,堪堪将其拦下。
“属下来迟,请世子恕罪。”
玄黑银边劲装,蛟鞘靴,鹤纹长剑——田鹤升。
陆锦年手下第一死士。
秦羽非常好奇,听说当年北斗tຊ七子散落大楚边境,陆氏兄弟在闽地平倭,那田鹤升干什么去了?
怎会让陆锦年给刘皇后的人抓进宫里去?
“我想问个问题。”
在田鹤升得到陆锦年无声的指令要退下时,秦羽问他。
秦羽表现得过于平静,本身就令人起疑,但轮不到田鹤升一个死士置喙。
田鹤升没看秦羽,而是看向陆锦年,得到许可后,他才回话:“请说。”
秦羽咬碎银牙方忍住冲动,她不是小孩了,不能任性。
“你下次能不能先给我把暗器挡下?”
说完,她捡起四起柳叶刀,一边往里走一边仔细观察。
四柄柳叶刀不仅比寻常的小三分之一,而且非常薄,刀柄刻了绚烂的花纹,应该是有“美人面”之称的茶花。总而言之,没点真功夫别说拿来当暗器,恐怕连短距离命中目标都成问题。
主要是,这柳叶刀上面刻的花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她推门之际,身后响起田鹤升略显古怪的声音,“下次一定。”
而后属于田鹤升的气息消失了,但秦羽却知只要陆锦年单独外出时,他会无处不在。
门推不开,给一柄折扇栓住。
秦羽微微勾唇,气定神闲站着不动,总有人要先开口,但一定不会是她。
他的耐性深沉如海,她也上道。
陆元湘送她的大边簪有点重,她伸手扶了扶,顺手撩起垂到身前的一缕发丝,往后拔去。
柔顺亮泽散发着少女体香的发丝,顽皮地飞起来,似要挣脱禁锢随风而去,追逐远处翩然的彩蝶,却撞进一袭纯白里,拂过少年肩膀,扫过前襟,最终不甘心地归位。
陆锦年感觉喉咙发干,像有什么钻了进去,吸干了水分。
“方才想问什么?”
她长得非常高挑,头顶与他唇部持平,他只要垂眸,就能看到她的脸。
奇怪的是五官明明鲜艳生动,偏生一双灵动的丹凤眼看不到任何情绪,像平静的湖面光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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