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有人闯入，司彦便骤然睁开眼睛。
见是瑚雪，他周身杀气消散，慵懒开口：“小狐狸，好久不见。”
瑚雪走到他跟前：“妖王前辈，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司彦饶有兴致地凝着她：“你说。”
瑚雪紧张地攥起手：“人与妖怎样才能殊途同归？”
司彦目光一凝，凝着瑚雪半晌：“若自毁一半妖魂，不会伤及性命，但从此以后……”
“你虽不再是妖，但也不是真正的人，游离在三界之外，若身死……则魂消，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瑚雪：“这代价你也愿意吗？”
瑚雪呼吸一窒，时凌沨在幻境中的答案浮现眼前。
她缓慢地，坚定地回道：“为他，我什么都愿意。”
第六章
司彦闻言，眸中隐有晦暗。
他面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冷然道：“那你开始吧。”
瑚雪将用妖气剥离起自己的魂魄。
一刹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瑚雪全身。
妖魂震颤，却迟迟未碎，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力量挟裹住了她的妖气。
妖魂瞬间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如缥缈的烟雾般落入司彦掌心。
瑚雪脸色惨白，冷汗打湿发丝。
“恭贺你得偿所愿。”
司彦淡声开口，瑚雪心下一喜：“谢妖王出手相助。”
她顾不上身体的不适，转身向外跑去。
以后她不再是妖了，能光明正大地陪在时凌沨身边！
瑚雪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雁华峰。
光是回到天霜居就让她气喘吁吁。
瑚雪终于意识到，剥离一半妖魂的代价有多大。
可她并不在意。
时凌沨不知去了哪儿，瑚雪的嗅觉也退化了。
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寻找。
却迎面碰见了林翩月。
林翩月凝着瑚雪，眸中闪过惊艳与嫉恨：“你是何人？怎会在雁华峰？”
瑚雪有些害怕她，糯糯道：“我要找凌沨。”
林翩月眸光一凝，带着审视：“难道你是那只白狐？身上为何没有妖气。”
“以后我都不是妖了。”瑚雪摆摆手。
林翩月微微一顿，随即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他在聚气塔。”
瑚雪轻声道了谢，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林翩月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聚气塔。
瑚雪顺着拾wαƞwαƞ阶而上走到塔顶。
塔顶处，一众除妖师盘腿打坐，不知是在冥想还是在授课。
瑚雪隔着屏风望了会儿，决定静静等待。
却忽地听见有人怒喝一声：“何人擅闯我雁华峰禁地？！”
瑚雪浑身一僵，随即被人用一道灵力紧紧束缚。
鹤发老人踏空而来，通身的威压激起瑚雪内心本能的恐惧。
“宋长老。”
熟悉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瑚雪回头的刹那，只见时凌沨脸色瞬间阴沉。
宋长老目光沉冷：“凌沨，你看着这女子，我派人去查查，是否有丢失宝物。”
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瑚雪小心翼翼抬头看向时凌沨。
他捏了捏眉心：“谁允许你来禁地聚气塔的？”
“我知错了，我只是想马上找到你。”
瑚雪惊吓过度，却还是对时凌沨挤出一抹笑：“凌沨，我现在是人了。”
时凌沨瞳孔猛然一震：“你身上的妖气全没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瑚雪刚想将妖魂之事告诉时凌沨，就被一人急急打断。
“师兄！放置在聚气塔中的青雀珠不见了！”
时凌沨落在瑚雪身上的眸光泛冷。
妖服用青雀珠后便可将妖气彻底隐藏，难怪……
随着脚步声渐近，林翩月翩然而至：“师兄，现在你可看清了？妖，永远都是妖。”
时凌沨薄唇紧抿，不多时就做出了决定：“瑚雪私闯禁地盗窃宝物，按照雁华峰的规定处置！”
瑚雪心底一窒，面上血色褪去：“凌沨，我没有偷东西……”
“你隐藏妖气又有何用，翩月说得对，妖，永远是妖。”
时凌沨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押下去，我亲自行刑！”
第七章
瑚雪仿佛在剜心剔骨，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块完整的血肉淋漓。
以她这副虚弱的身躯去接受刑罚，能撑多久？
然而瑚雪百口莫辩，也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刑塔。
瑚雪被绑在木架上，呆呆凝着地面上斑驳的血迹，不知是哪个妖留下的。
又想起灵芸所说：“捉妖师自诩是善，却不分好坏，蹂躏虐杀妖族。”
时凌沨看着瑚雪空洞苍白的脸色，眸中似是闪过一丝不忍，却稍纵即逝。
一名捉妖师躬身端来刑具。
是笞魂鞭。
若是捉妖师受刑，不仅要承受肉身的痛苦，修为也会受损。
而对于妖，更是要承受妖魂受损的痛楚。
瑚雪瞳孔骤然一缩，她不住摇头，几近哀求地望着时凌沨。
“是我自己剥离了一半妖魂，才换来真正的人身与你相守，凌沨，我现在受不住几鞭了……”
似是怕时凌沨心软，林翩月走了过来：“师兄，莫要被狐妖迷了心智，我亲眼看她吞下了青雀珠！”
说完，她走到瑚雪跟前挑眉道：“你不必再狡辩，师兄信我，不会信你。”
瑚雪呼吸一窒。
只见时凌沨已经拿起笞魂鞭，缓慢地，一圈圈缠在手腕上。
这一刻，瑚雪眼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
破风声迎面而来，时凌沨的wαƞwαƞ第一鞭，落在了她肩上！
肉身上火辣辣的痛倒不算什么，魂魄撕裂的痛楚，令瑚雪浑身不住颤抖。
按照雁华峰的规矩，她要受十鞭。
可第一鞭下来，瑚雪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时凌沨并未留情，很快，她全身都染上了殷红血色。
心脏仿佛快要被捏碎，而脑中也似乎要炸开。
瑚雪再也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
感受到有袅袅雾气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肌肤，瑚雪眼睫微颤，睁开了双眼。
双目如同蒙着白纱，看不真切眼前。
但她认得这是时凌沨专用的幽云池，可以疗伤增进修为。
突然，微凉的指尖细细拂过她身上每一处伤痕。
瑚雪猛然一个激灵。
回头看去，正对上时凌沨晦暗不明的眼。
他沉沉黑眸依然是那样波澜不惊。
瑚雪内心一阵苦涩。
时凌沨，你在幻境中最想得到的分明是我。
却又疑我，伤我，待我薄情。
你……当真无情无欲吗？
瑚雪如此想着，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娇软地落入他怀中。
时凌沨一怔，忘了将她推开。
瑚雪顺势而上，玉臂攀住他的脖颈，抬头吻了上去。
看见她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水，时凌沨收回要推开她的手。
随即竟欺身而上，反吻住瑚雪。
酥麻感从脊柱窜上来，瑚雪纤细的腰肢已经被时凌沨的手完全占据。
他的吻越来越炽热，不再拘泥于一处。
向下滑过，吻落在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池水漾起了一阵阵波纹。
忽隐忽现的雾气中，时凌沨与瑚雪失去理智般抵死缠绵。
可突如其来的力道将瑚雪掀飞出去！
她重重摔在岸边，，狼狈地抬起头，却见时凌沨危险地眯起眸子。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使用魅术。”
他面上覆了层难堪与薄怒：“既然你屡教不改，我身边是留不得你了。”
第八章
面对态度急转的时凌沨，瑚雪呆愣在原地。
半晌，她双目泛红道：“你在自欺欺人，我从未对你用过法术。”
时凌沨黑眸沉沉，隐隐闪过慌乱：“再多说一句，我会杀了你。”
眼泪夺眶而出，划过瑚雪的脸颊。
“任凭你要杀要剐，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她眼里满是倔强。
时凌沨面色一沉，抬手一挥。
瑚雪眼前景色快速变幻，转眼就到了山脚。
“时凌沨！”
她想上山，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这一震颠覆了五脏六腑，瑚雪呕出一口鲜血。
却不知，此时的时凌沨正要步入忘情泽。
他凝着幽深的池水，眸中情绪翻涌。
据说只有真正无情无欲之人，才能从忘情泽中毫发无损的出来。
时凌沨不觉得自己会对妖动情。
可几次意乱情迷，还有对瑚雪的怜惜、不忍，都令他自我怀疑。
或许只有在忘情泽证明过，时凌沨才能找到内心的答案。
……
瑚雪在山脚下枯坐一夜。
突然，林翩月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还有脸待在这里？！”
“因为你，师兄马上就wαƞwαƞ要死了！”
瑚雪心头一紧：“他怎么了？”
林翩月攥紧手，藏起眼底嫉妒：“你偷了青雀珠连累他受重罚，现在魂魄都要散了！”
听闻时凌沨将死，瑚雪感觉全身温度尽失，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她艰涩道：“有没有法子能救他……”
林翩月意味深长地凝着瑚雪：“地心花可稳固魂魄，但摩崖凶险至极，你敢去吗？”
瑚雪毫不迟疑地转身朝摩崖方向跑去！
摩崖枯木横生，不见半点生机。
她藏好气息，仔细寻找着地心花。
一抹嫣红映入眼帘，瑚雪心中一喜！
她小心翼翼将地心花收好，却被突然钻出的藤蔓束缚了脚踝！
藤上尖刺密布，刺入皮肉与骨子里，将她牢牢锁住。
不远处响起瘆人嚎叫，那些被镇压封印的魔物正朝这赶来，要将闯入者撕碎！
瑚雪脸色一白，慌忙用手去扯藤蔓，遍体鳞伤却无济于事。
她心一横，仅存的妖力凝在手掌全力一扯！
剥落大片皮肉，白骨隐约可现。
挣脱藤蔓，瑚雪踉跄着爬起，跌跌撞撞回到雁华峰。
林翩月见到瑚雪时，惊了一瞬。
只见她的衣摆被鲜血染透，身后蜿蜒出一条血线。
“地心花我带回来了，让我见见凌沨好吗？”
身体上的痛楚令瑚雪声音都发颤。
林翩月皱了皱眉，冷声道：“这结界是师兄设下的，他不想见你，求我没用。”
瑚雪眼尾泛红，绕过林翩月走向结界。
下一秒，结界发出惊天动地的震鸣！
瑚雪眸光黯淡，将地心花给了林翩月：“劳烦你，替我照顾好他。”
凝着林翩月的背影，撑着瑚雪的那口气也悉数散了。
她重重倒地，眼前阵阵发黑……
一晃半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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