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却又说:“陛下,您得活下去才有希望。”
她轻轻将肺部浊气吐出,拿起勺子喝了一勺汤便蹙眉放下,问:“这是什么?”
不等宫人回答,铃铛声伴随着笑声响起。
“陛下,好喝吗?”
姜溯宁看见宋瑶瑶,喉头不自觉发紧。
一日前还需要她的心头血救命的女人,此刻却活蹦乱跳。
她都能轻易tຊ看出的事,黎里却心甘情愿沉溺,为她不惜大动干戈。
黎里,你究竟是有多爱呢?
一想到此,姜溯宁如被重石击在心脏上,让她喘不过气。
“陛下刚刚问这是什么。”
对面,宋瑶瑶出声将姜溯宁唤回。
她面容娇艳,眼眸却恶毒无比:“这是你的长生啊!”
姜溯宁心神一震,猛地将那盘子打翻,手微微发着抖。
“长生!”
长生是黎里送给她的马。
当时黎里说这只小马驹体弱,很难养活,可要是一旦长成,必定是驰骋一方的王者。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攥紧了手。
又是黎里牵起她的手,意有所指地告诉她:“殿下,我们养得活。”
两人日夜照看着,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马竟一日日鲜活强壮起来。
它能驰骋那日,姜溯宁抚摸着它的鬃毛:“以后你就叫长生。”
长生似乎听懂了一般,不停蹭她的手。
再后来,长生还带着她和黎里逃出过敌军的包围圈……
姜溯宁喘着粗气,狠狠瞪着宋瑶瑶,嘶声道:“你竟敢杀了朕的长生?”
长生对她来说早已不只是一匹马,而是伙伴,如亲人一般。
宋瑶瑶笑盈盈道:“今日不是陛下生辰吗,我想着长生这名字寓意极好,这才差人炖了送过来,想祈求陛下万岁长生呢!”
她话语里的恶意昭然若揭。
姜溯宁的心痛不可遏,眼神阴戾至极:“宋瑶瑶,你最好求黎里护你一辈子,若是落到朕手里,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说曹操曹操到,黎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
“陛下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你这一辈子,都踏不出这紫微宫。”
姜溯宁攥紧手,声音都在发颤:“黎里,你知道她杀了长生吗?”
黎里眼眸微闪,转瞬却又恢复得平静无澜。
“不过一个畜生,死了便死了。”
姜溯宁怔仲一瞬。
她原以为黎里只是对她一人残忍。
可黎里连她腹中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更何况一匹马驹。
当年那个牵着她的手,坚定告诉她‘养得活’的少年,终究是与眼前之人一点点割裂,成为了记忆中的泡影。
她嘴角勾起,嘲讽一笑:“畜生尚且通人性,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黎里置若罔闻,牵起宋瑶瑶的手:“瑶瑶,该回去试嫁衣了。”
姜溯宁呼吸凝滞一瞬,手脚寸寸冰凉。
但她仍是硬撑着扯出一抹笑,嗓音沙哑至极:“甚好,狼心狗肺,真是天生一对。”
可嘴上这样说,待两人相携离开宫殿时。
月光将他们成双的影子拉长,衬得姜溯宁越发孤寂可怜。
这时,轰隆一声响。
外面燃起了烟火为帝王庆贺生辰的烟火,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纤细身影冲入殿中拉起姜溯宁。
“陛下,快跟臣走。”
姜溯宁看清来人,心猛地提起:“你来干什么?快走!”
来人是姜溯宁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官,皇城军副统领魏宛。
现如今文武百官都是黎里的人,这是朝中为数不多还忠于姜溯宁的人。
魏宛压低声音:“陛下别担心,臣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话音落下,一队人马冲出来护住姜溯宁。
见状,姜溯宁不再犹豫。
一行人悄悄行至宫门口。
眼见大门缓缓打开,姜溯宁本已死寂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可踏出宫门的那瞬,一道凉薄至极的阴恻声音响起。
“更深露寒,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第6章
姜溯宁心一沉,抬眸看去。
黎里站在前方,身后禁军无声无息将这里包围。
他微眯的凤眸含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背脊发凉。
“我今日才知晓,原来宫中还有如此多的反贼,多亏陛下以身做饵!”
姜溯宁身体一晃,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
“叛贼胆大妄为,竟敢劫掠陛下。”黎里微微抬手,“禁军众将士听命……”
姜溯宁心尖颤动,声音暗哑仿佛从喉间挤出:“放了他们。”
她紧紧盯着黎里,双眸中已经满是哀求:“放了他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黎里微微偏了下头,没说话。
可身为姜溯宁心腹的魏宛却不忍让她受制于人。
“臣宁死,也不愿让陛下受奸人威胁。”
说着,她抬剑抵上脖颈:“陛下,三年前,我犯错被逐出家门,是陛下路过救我一命。”
“我始终相信,陛下依旧是那个心系百姓的陛下!”
魏宛身后,随她来救驾的将士,亦纷纷抬剑横贯在了脖颈之上。
姜溯宁摇头,下意识大喊:“魏宛,不要……”
然而一切已晚。
寒光一闪,一丛刺目血光洒落天际。
过来接姜溯宁出宫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朱雀门前,血流成河!
姜溯宁浑身战栗,跌跌撞撞冲过去抱住魏宛,无措去捂住她脖上的伤口:“不要……来人,宣太医!去给朕宣太医!”
魏宛喉咙如破旧风箱:“陛下,活下去……”
随着这句话,她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血,染血的手无力地垂落。
泪水模糊了姜溯宁的眼眸。
不该是这样的,魏宛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
如若不是为了她……
魏宛,和魏宛身后那数十名将士都不会死!
满地鲜血刺痛着姜溯宁的神经,痛意几乎将她灵魂搅碎。
倏地,一口腥甜从她喉痛涌出,暗红的血喷薄而出。
心痛到极致,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姜溯宁已经被送回了紫微宫。
外间传来声音:“丞相,南方水患已止,但瘟疫蔓延,就连救灾的军队也有将士染上,普渡山的百里药圣闭关,不肯出手。”
“还说……贼人窃国,他此生再不出山。”
沉默半晌,黎里清冽的声音传来:“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外面的谈话声停止,脚步声渐近。
姜溯宁闭上眼,不愿看见那个人。
可黎里却随意戳破她的伪装:“我知道你有办法请百里药圣出关。”
“但你不愿我也不勉强,左右死的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将士。”
黎里就是如此了解她,才能每次都将利刃清楚地插进她的软肋。
一次又一次,令她痛不欲生。
姜溯宁忍痛睁开双眸,抬手扯下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玉佩。
嗓音沙哑难抑:“拿了就给朕滚!”
黎里眼眸一暗,接过那玉佩看了半晌,递给侍卫。
接着,又抬手抚摸姜溯宁的柔软的鬓发:“陛下作为君王,还是太过心软。”
他动作轻柔缱绻,柔情蜜意仿佛抚摸爱人。
可于姜溯宁来说,却于蛇蝎无异。
她偏过头去,连看他一眼都厌倦。
黎里却不在乎,声音淡淡:“就如当初,我不过设计几次为你挡剑,你便全心信任我。”
姜溯宁猛地转头,眼眸里布满了猩红血丝。
夺嫡凶险,被暗杀于姜溯宁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黎里更是曾多次为她挡剑,最严重的一次。
那剑刺入黎里心口,他性命垂危,几乎没撑过来。
姜溯宁心痛与愧疚交杂。
冒着暴雨,一步一叩首,跪了三千步到镇国寺求高僧开过光的佛珠。
只为了祈求黎里能平安醒来……
往事化作细密的丝紧紧缠绕而上,将她的心缠得血肉模糊,无法喘息。
姜溯宁不可置信,声嘶力竭:“所以就连你自己的性命,你都拿来算计我?”
“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是要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吗?!”
黎里摇头,只说:“不,我只想让你知道,你不适合这位置。”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根锋利的针,将姜溯宁心脏刺得千疮百孔。
她原以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可原来早已背道而驰。
半晌,姜溯宁露出一个惨烈自嘲的笑:“黎里,我真后悔当初选了你。”
黎里凤眸微动,拿出一卷明黄圣旨。
“这是我为陛下拟好的退位诏书,陛下该退位了!”
第7章
圣旨上每一个的字,都与姜溯宁的字迹一模一样!
就连姜溯宁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
她蓦地忆起当初,和黎里亲昵拥在一起,手握着手模仿对方的字迹。
情到浓时以为是情趣,却原来是为了今日。
从头到尾都是黎里的一场棋局,她却入了戏。
她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敖过剜心般的回忆,姜溯宁才看见圣旨上写的,传位于自己的子嗣,丞相封为摄政王。
可她的孩子,早就胎死腹中!
黎里是疯了吗?
但对上黎里不以为意的双眸,姜溯宁陡然明白过来。
“你要混淆皇室血脉?”
可黎里答非所问:“只差陛下的玉玺了。”
玉玺被姜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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