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内务司里,又走出一人,虽是身穿墨绿色的奴婢宫服,但宫服上还绣有暗纹,更添了些尊贵体面。
正是忠嬷嬷,她手里还拿着装着月例银子的袋子。
李嬷嬷眼里闪过惊讶,很快又被压下去,敛住神色,微微屈膝行礼:“忠嬷嬷,您怎么亲自来取月例了。”
忠嬷嬷装好钱袋,笑着走过来:“太后娘娘嫌内务司的人聒噪,老早就不让他们去送月例了。”
“往常都是小宫女来取,这几日时常下雪,我也憋得难受,今日正巧太后娘娘午睡,我就趁着这个功夫来取月例,也算是走动一番,锻炼身体了。”
“我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乍然看到,像是又回从前我们一起在掖庭学规矩时的日子。”忠嬷嬷一脸回忆。
她比李嬷嬷略大两岁,但入宫晚,和李嬷嬷乃是同一届宫女。
从前李嬷嬷在掖庭表现极好,乃是小宫女们的典范,因此有福气去服侍从前的皇后,也就是东太后。
而她差些,只能去服侍当时尚且在嫔位的——宸嫔,也就是如今西太后。
不成想多年过去,时移事移,两个人的身份已然天差地别。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如何寻个由头脱身。
“李嬷嬷,你的衣裳都湿了,回我那换身干净衣服吧。”忠嬷嬷笑着说道,不顾李嬷嬷不愿,直接拉着她往慈宁宫走去。
…………
此时,钟粹宫。
明媚儿刚随意用了碗牛乳粥就吃不下了,正歪在榻上犯困。
绿萝走进来回禀道:“娘娘,薛美人来了。”
“今日来得倒是早,请进来吧。”明媚儿在银杏搀扶下坐起身,银杏为她重新理好衣衫。
绿萝应下出门去请薛云露。
不一会儿,薛云露脚步有几分凌乱走进来,看着明媚儿面上一喜,想说什么,又顾及周围伺候的人在,咽下去了。
“你们退下吧。”明媚儿吩咐道。
“是,娘娘。”银杏和绿萝退下。
“云露,坐吧。”明媚儿示意薛云露坐到一旁副位上。
薛云露没坐,轻轻咬唇,径直走到明媚儿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倒是把明媚儿吓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明媚儿说着想俯身扶她起来。
被薛云露拒绝了。
薛云露直起腰板看着明媚儿,眼圈渐渐泛红:“明姐姐,原谅我今日冒失,可我已经没有法子了,只能来求你。”
“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明媚儿心下有个不好的猜想,勉强稳住了,看着她。
薛云露摇头:“明姐姐,求你救救我父亲吧。”
“现在前朝参奏父亲的人太多了,都主张要严惩,若是从前的革职查办、收没家产,贬为庶人也就算了。”
“有薛家大族暗中接济,总还有口热饭吃。”
“可如今要把父亲贬为奴籍发配边疆,连后宅女眷都要贬为奴籍,后代子孙五代不可参与科考,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吗。”
薛云露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坠落不停。
明媚儿只觉得脑子轰一声,扶住一旁的扶手才勉强稳住。
“怎么这么严重?”明媚儿皱着眉问。
从前她在赏春楼也时常听人谈论国事,也曾有贪污之人被抓,处罚如这么严重的太少了。
这不仅仅是处罚了,简直是断人活路。
薛云露擦一把泪:“明姐姐,我就和你说一句实话吧。”
“父亲曾经确实玩忽职守、收受贿赂了,但当时父亲是新官上任,不这样也没法子。”
“当时的上峰是出名的贪污犯寮成,凡是在他手下为官,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收受贿赂、行贿,不然就会被排挤,永无出头之路。”
“父亲在寮成手下时,确实做了很多违心之事,可寮成被处死后,父亲已经竭力弥补。”
“每年冬日都会救济乞丐,若逢大旱、水灾、雪灾,父亲都会全力资助灾民,从不敢懈怠。”
“从前那些贪墨的银子,也早就还给百姓了。”
薛云露一五一十说着过去的事,还不时擦着泪,有些细节说的非常详细,可见其真实性。
明媚儿一听到寮成之名,心里也凉半截,未免更担忧了。
寮成之名,她曾听说过,六年前曾轰动京都,男子三服内皆被处斩,女子贬入教坊司,生生世世为奴为婢。
谁沾上他,都没有好下场。
“寮成一事牵连众多,朝堂上本无人再提及,可…”薛云露说着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看着明媚儿询问的眼神,还是咬牙说了。
“可汝国公府重孙几个月前哮喘重病一事,父亲迟迟不肯罚陈姨娘给汝国公府一个交代,惹得汝国公不满。”
“此次之事,就是由汝国公府牵头,主张重罚。”
明媚儿呼吸急促几分,握着扶手的手微微发抖。
“汝国公府重孙,如今…身体可好?”
第116章难以抉择
薛云露神色微暗,勉强说道:“汝国公府重孙圆哥,如今哮喘之疾倒是控制住了,但也留了后遗症。”
“日后恐怕是要更加精心养着了。”
“我派人去太医院询查过,马太医至今仍在汝国公府为圆哥治病。”
明媚儿一听这话,脑子彻底响起嗡鸣之声。
从汝国公来请太医至今…都已经快三个月了,马太医竟然还在府中,可见圆哥病情危急。
怪不得汝国公府迟迟不肯松口。
“圆哥哮喘之事,到底是陈姨娘倒霉摊上的巧合,还是…确有此事?”明媚儿用力攥紧扶手,维持着冷静。
汝国公府内的事,她实在是插不上手,查不到真相。
日前不时询问薛家,得到的回复都是:“娘娘放心,汝国公府已经许久不来,况且薛府上下自然全力维护陈孺人。”
三个月前,陛下曾说正派人调查,可他后来再没提过,她也不好意思追问,只是看风头平静,以为过去了。
没成想是汝国公府在酝酿更大的后招。
薛云露暗暗垂泪,从宽大衣袖里拿出数十张信函,双手交给明媚儿。
“明姐姐,从前父亲怕你看见信件担心,一直不敢给你看。”
“如今纸包不住火,你还是看看吧。”
明媚儿微微蹙眉,接过信函开始翻看。
这一看,神色是越来越差。
第一封信,是汝国公府满月宴第二天来的信件。
娘亲诉说了汝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直言喜欢圆哥。
看到圆哥就仿佛看到她小时候一般,非常想念她,问她安好。
第二封信,是汝国公府圆哥哮喘危急,汝国公入宫请太医的第二天。
娘亲说听说了圆哥病重之事,想去汝国公府拜见看望,结果帖子被拒了。
她知道汝国公府如今上下忙成一团也并不埋怨,给她这个当女儿的写信,也是希望女儿能找个靠谱的太医,看看能不能去为圆哥再医治医治。
第三封信,是南苑围猎确认时间和随行人员名单之时。
娘亲正兴奋于可以和女儿见面的喜悦里,结果汝国公府来人了,直言不许她参加南苑围猎,怕她借机逃窜。
她费了很大力气打探来龙去脉才知,原来是她送给圆哥那块‘御赐之物’上沾染了打量灰尘和花粉,才引得圆哥犯哮喘之疾。
第四封信、第五封信没有写时间,但推算下来是她在南苑之时。
娘亲非常惶恐,日夜难安,生怕圆哥不行了,也怕自己的事连累了她。
但是娘亲一想到她们明面上并无关系,担忧也就散些,希望她在宫中照顾好自己。
第六封信是上个月。
娘亲说汝国公府的人来了,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往来。
娘亲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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