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挪进了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没力气倒水，就干咽下去。
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像是刀片，割的喉咙一阵腥甜。
他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许久，他低喃道：“也好……”
温栗栗和别人相知、相恋、相爱、最后结婚生子，也好。
除了自己，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
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幸他知道，也就不必她去涉险。
江祁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比谁都明白，这些年他一直逃避的那个问题，其实早在他犹豫过一瞬的那一刻，便有了答案。
只是他没有相信，更不敢去相信。
事到如今，更不用再纠结。
那天过后，江祁妄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温栗栗。
倒是和方旭常常见面。
自从确定和江祁妄合作后，他便经常来请江祁妄。
在讨论公司问题的时候，江祁妄佯作顺口提起：“栗栗最近怎么样？”
提起温栗栗，方旭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栗栗最近在学大提琴，她想参加琴台大剧院的演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音乐才是栗栗最初的梦想。”
闻言，江祁妄却是狠狠一愣。
温栗栗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后来她却想做律师。
那时的江祁妄还问过她，为什么突然就想当律师，她却支支吾吾地不回答。
现在想来，温栗栗会改变自己的梦想，应当是为了他。
静默须臾，江祁妄掩去眼底情绪。
“这样也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
没有他，温栗栗也算是回到自己本该有的人生轨迹上了吧。
方旭连连答应。
看着方旭眼中的光，江祁妄在心里想，这才是应该和温栗栗在一起的人。
年龄相当，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而他，并没有这些东西。
第十七章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月。
方旭的新项目敲定，江祁妄便请了几个合作方在茗香居吃饭。
在此之前，江祁妄回了一趟家，换了身衣服。
打开衣柜，江祁妄蓦地看见其中一套深蓝色西服。
那是三年前庆功宴前温栗栗送给他的。
他就在庆功宴上了穿了那一次，后来便被他放了起来，再没穿过。
一看见这套西服，江祁妄就会想起那晚的那个吻。
手顿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拿起了旁边的另一套黑色西服。
到了茗香居，其他人都到了，但是方旭还没来。
江祁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方旭哪去了？”
一旁的助理低头小声说：“方先生临时有事，今晚不能来了，之后会和您还有合作方赔礼道歉。”
江祁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面上倒是波澜不惊。
“赔礼也不必，今天请大家吃饭，是希望有一次好的合作体验。”
王总笑起来：“和江律合作的公司谁不放心，应该说，这次借了方总的光，和江律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
另一个合作方也附和：“是啊是啊，京市谁不知道江律的战绩。还有温栗栗温律师，我也有幸合作过一次，专业能力过硬，不愧是江律的搭档。”
“还有池律师，几年不见，一出手就是那么大的案子！”
江祁妄只是听听，笑而不语。
听着别人夸赞温栗栗，他心底涌上点骄傲。
有点像小时候开家长会，班主任在讲台上重点表扬自己家孩子的场面。
但江祁妄却觉得自己的心情不完全是一个家长，还有些别的心思……
饭吃到一半，王总出门去上卫生间。
刚回来就听他说：“你们猜我碰见谁了？”
演员们捧场：“谁啊？”
副导演笑了笑：“琴台音乐厅的负责人，好像是和一个拉大提琴的女的吃饭。”
江祁妄倏地想起来，前段时间听方旭说温栗栗想参加琴台音乐厅的演出，该不会这么巧吧？
到底是放心不下。
他起身对众人说：“我出去一下，你们慢用。”
寻着走廊一路走过去，包厢里传出的声音江祁妄一个都没放过。
终于，在走廊尽头，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周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个舞台。”
“温小姐啊，我们音乐厅没有这种先例，你这样我也很难办。”
温栗栗默了默。
“我从小学习大提琴，证书级别都有，为什么不行？”
“就因为我前几年是律师吗？可做过律师又怎么了？”
负责人的语调变得暧昧又恶心：“温小姐，其实您执意要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条件……”
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
负责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冲着门外喊：“谁啊？”
门应声而开，只见江祁妄顶着一张滴水不漏的笑脸走进来，但看着负责人的眼神却是冰冷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看见江祁妄，负责人脸色都变了：“江，江律师……”
最近的确有很多传言，说温栗栗和江祁妄闹掰，才不带她去自己的律所，打压温栗栗，才导致她不再做律师了。
本来这负责人是不信的，但是却得到温栗栗的邀约。
江家在京市的地位极高，她不去找江祁妄帮忙，那铁定就是闹掰了，所以负责人就动了点心思。
没想到这点心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抓个正着。
负责人额上冒出冷汗：“江律师，您怎么来了？”
江祁妄走上前将温栗栗挡在身后：“家里的小姑娘想自己闯荡，我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到底还是不放心。”
“刚才不巧听到您说……说做过律师就不能进琴台？我怎么就从来没听过这条件呢。”
他语气阴森森的，负责人听了双腿都忍不住打颤：“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江祁妄瞬间就收敛了笑容，声音更冰冷：“那以后就记清楚点，还有，不是什么人都是你可以招惹的。”
说完，他一把握住温栗栗的手腕，将她拉起带走。
第十八章
刚走出包厢，温栗栗就甩开了江祁妄的手。
江祁妄皱起眉教训：“耍什么脾气？我不是说了有需要来找我，你自己逞什么强？”
温栗栗避开他的视线，故意将头扭到一边：“我没什么需要小叔帮忙的，不劳小叔费心。”
见她这个态度，江祁妄气极反笑。
“温栗栗，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了？”
温栗栗丝毫不退：“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我只是想去音乐厅演出而已，能有什么事。”
江祁妄简直要被她气死：“你难道不知道那个男的想对你做什么？刚才我要是不在，你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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