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些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沸腾的、炽热的欲望,在这一刻化作狂风暴雨席卷肆虐,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
“我只比你大十岁,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这都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温思宁当然记得。
再想起当年的倔强,她既不觉得后悔,也不觉得羞愧,只是觉得有些傻,傻的有些天真。
她并没有否认,只是用他当年的话回答了他。
“我那时候才十七岁,不懂什么是喜欢,也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情有可原。”
“可是小叔,你今年三十一岁了,你还分不清吗?”
这句话问住了傅逸安。
他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接着满是自讽的笑。
她说得都是事实,他一句也不能否认。
亲手将她推远的人是他,后悔了要她回来的也是他。
他明明年长她十岁,却连十七岁的她都不如。
爱得不坚定,断得不洒脱。
一旁乖乖吃完饼干的菱菱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地告诉她说吃饱了。
温思宁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把小姑娘抱起来转过身。
“菱菱要休息了,我先带她回家了。”
刚踏出门口一步,身后传来一句压抑而低沉的质问。
“所以,你不会和我回家了,是吗?”
温思宁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浅淡,语速平缓。
“回去吧,小叔,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覃芷还在等着你,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她踩着木质的楼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了楼。
房间里传来玻璃碗盏摔碎的响声。
怀里的菱菱吓得抱紧了温思宁的脖子,眼睛里满是惊恐。
“姐姐,小叔好像生气了。”
软情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着。
“没事,姐姐以前天天惹他生气,他不会打人的,别怕。”
“他好凶噢,幸好妈妈把姐姐接回来了,以后有菱菱保护姐姐!”
看着她摇头晃脑说出这些话,温思宁怀心中一暖。
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温秋岚接走菱菱,带她回房间午睡。
因着落水的事情,菱菱惊魂未定一直睡不着,凑到妈妈的耳边说起了小话。
“妈妈,姐姐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离开了啊?我不想她回到小叔身边。”
第二十章
姐妹俩今天出门是碰到傅逸安了吗?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温秋岚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免不了多问了几句。
菱菱一股脑的把上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起初说到落水的事情,听得温秋岚胆颤心惊的,满是后怕。
随后说到午餐时,菱菱记不清原话,只挑了记住的一两句说出来,着重描述了傅逸安说话时的神情。
“小叔问姐姐是不是不想再见到他的时候,好像都要哭出来了,后面还说什么大十岁,没有血缘什么的,姐姐最后说祝他新婚快乐,小叔就把桌子都掀了,好可怕!”
虽说童言无忌,但菱菱的这番话彻底点醒了温秋岚。
之前她一直觉得奇怪,奇怪温思宁为什么突然答应出国,奇怪傅逸安为什么在结婚时追过来,奇怪两个人说话时为什么神态语气那么别扭。
如今她总算明白那些让她感到别扭的点在哪里了。
他们俩谈到彼此时,不像一对相依为靠的“父女”,倒像吵架分手的情侣。
再有了菱菱提供的信息,她几乎可以断定,温思宁和傅逸安的关系,应该已经超出了正常亲戚的范畴。
这个结论一出现,温秋岚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给女儿盖好毯子后,她起身上了二楼,敲响了温思宁的门。
“思宁,你和姑姑说实话,你答应出国,是不是因为你小叔要结婚了?”
看到一脸严肃的姑姑郑重其事地问出这句话,温思宁的身体瞬间绷紧。
“姑姑,您问这个干什么,是菱菱刚才说了什么吗?”
温秋岚静静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忧虑。
“你回答姑姑的问题就可以了,你和你小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思宁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垂下头深吸了几口气。
“就是小叔和养女的关系。”
她说的是实话。
因为从头到尾,傅逸安都没有逾矩,坚定地拒绝了她。
温秋岚却不相信。
她拉起温思宁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诫着。
“你别害怕,姑姑只是担心你走错了路,才想问个明白的。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姑姑是过来人,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姑姑都可以帮你。”
听着姑姑的话,温思宁心里也被触动了。
她很想和盘托出,又害怕自己失言惹出祸端,给温、傅两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始终保持着沉默。
温秋岚清楚她的性子,耐心地同她说着大道理。
等她提起已过世的哥哥嫂子时,温思宁才终于开口。
“小叔对我很好,是我的问题,我年轻时不懂事,和他说我喜欢他,他骂了我一顿,一直想把我领上正途。我也是等到他带女朋友回来时,才明白我和他只能是亲人的关系。我怕打扰到他婚后的生活,所以才答应姑姑你的。”
猜测成真,温秋岚心里五味杂陈的,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放下他了吗?”
温思宁乖乖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是真挚。
“放下了,以后我只把他当成小叔,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
听到这,温秋岚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二十一章
温思宁带着菱菱离开后,傅逸安一个人在包厢里坐到了天黑。
直到服务生进来收拾东西,恭敬地说他们要打烊时,他才把损坏的东西都赔偿了,浑浑噩噩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漆黑的夜色里四处都亮起了路灯。
一打开手机,一百多个未接来电,99+未读消息。
有覃芷的,有父母的,有朋友的,有司仪。
司仪?
哦,对了,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他都忘了。
可记不记得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这场婚礼,本来就是假的,是他为了绝了温思宁对他的妄想,才联合覃芷做的一场戏。
他所求的不费力气就得到了,这场婚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想到这两个月里忍着不适和覃芷接吻秀恩爱,傅逸安就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可笑着笑着,他心底却被痛苦和懊悔淹没。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无声无息地滴落在这陌生的土地上。
刺耳的铃声不适时的响起。
看着上面的号码,他沉默了半晌,接了起来。
“混账!今天是你和阿芷的婚礼,宾客齐聚的大事,你也敢当儿戏!不管你在哪里,现在立即、马上给我滚回来!”
傅老爷子的怒吼几乎要刺穿傅逸安的耳膜。
他却心如死灰无动于衷,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一句更让老爷子生气的话。
“回不来,不结了。”
“你说不结就不结?你多大的人了?今年31了!往年你一直拖着我们不催你,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不结了,你对得起阿芷吗?对得起我和你哥哥吗?对得起操了这么久的心的覃家人吗?”
面对父亲澎湃的怒火,傅逸安眼里一片死寂,置若罔闻。
手机里的骂声还在持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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