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影闻声也转头看去,一脸疑惑。
廖侃,她自然是不认得的,因为没见过。
但是名号却听过,毕竟郑老爷子的特助,在Y洲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
陆聿沉转头,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他身边暗处有他们的人,对此,他一直都知道。
“嗯。”他点头回应。
廖侃闻言却喜悦至极,郑老爷子和他的交谈果然起了作用,他不抵触他们了。
如他所说,阿沉不蠢,知道陆家才是真正的敌人,更何况陆庆文还背叛了大小姐,另娶了眼前的女人。
思及此,男人的视线淡淡从程影脸上扫过。
明明也只是扫一眼,可是程影却怎么都不自在,总感觉眼前的男人视线跟刀子一样,不过女人还是佯装淡定地开口。
“阿沉,这位是?”
陆聿沉当然不想搭理她,廖侃倒是先一步开口,语气随意:“陆夫人,我叫廖侃,是郑老爷子的特助。”
程影闻言面色僵了一瞬,原先他口中挺客气的恭敬称谓‘陆夫人’此刻好像也成了讽刺,女人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廖侃,郑家的人。
“少爷,老爷让我接您回家一趟,有东西要跟您分享。”
“嗯。”
陆聿沉还是轻轻点头,随后抬眼看向程影身边的女孩,楚婠轻对上他的视线后迅速偏头躲过。
她很生气,生二哥哥的气。
少年眼神沉了片刻,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先一步上车:“走。”
“是,少爷。”
直到黑色的劳斯莱斯完全驶离她的视线,程影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抬手揉揉女孩的脑袋:“轻轻,跟阿姨回家吧。”
“阿姨给你请了假。”
“好...”女孩低声点头。
车上。
程影边开着车,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闷闷不乐的女孩,许久才轻声开口佯装随意地询问。
“轻轻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会到警局来?”
楚婠轻把送完饭走回自己学校,走小巷遇到黄毛坏人,遇见二哥哥救她的事全部详细说了一遍,程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样啊。”
“吓到轻轻了吧?”
女孩闻言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现在没事了。”
“二哥哥下手重不重,有没有把人打伤啊?”
“打伤了。”女孩老老实实回答:“警察叔叔说,二哥哥打断了他三条肋骨,鼻骨也断掉了。”
“脸肿成了猪头。”
程影闻言神情僵住,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打断...三条肋骨?”
“嗯。”女孩认真点头。
“这都构成二级轻伤了,一点事没有就出来了?”女人眼神疑惑。
楚婠轻:“嗯,没事的。”
“程阿姨不用担心,警察叔叔说这事已经结束了,不会处罚二哥哥的。”
程影尬笑着点点头,实际上脸上一点笑意都没,口不对心:“挺好的。”
“嗯嗯。”女孩乖巧点头。
虽然二哥哥不会有事她很开心,但她还是有点生气。
*
紫兰苑。
“这是你母亲的相册,没结婚之前,你母亲最喜欢拍照,每个月都要拍。”
“还有时候拍上瘾了,一周就要拍一次,什么样的写真照都有。”
郑老爷子边说边指着相册上的照片给陆聿沉看:“你看这个,那段时间迷上公主风了。”
“拍的全是戴皇冠的,黑裙子、白裙子、粉裙子。”
“哈哈哈,好看吧?”
陆聿沉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脸上满是温柔,这是旁人鲜少见过的情绪,他语气平缓:“好看。”
“还有更好看的呢。”
郑老爷子说起女儿眼里满是笑意,哪还有半分平日里严肃的样子。
“看这张,这段时间喜欢国风,都是旗袍,现在她房间的衣柜里还有十几件呢。”
照片上,女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一身浅杏色修身旗袍,端坐在沙发椅上,头发盘成精致的发髻,耳朵上戴着精致的琉璃耳坠,神情温柔。
还有绿色旗袍,更加端庄一些;黑色旗袍,冷酷一点;粉色旗袍,看起来很俏皮....
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女人笑得很开心,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而他的记忆里,母亲的笑永远夹杂着疲惫与勉强,更像是为了笑而笑。
“看着小沉开心,妈妈就开心了。”
“也不会...后悔了。”
当时他年岁尚小,完全不懂妈妈无厘头的话。
后悔。
原来她也早就因为嫁给陆庆文而后悔过,后悔当初没有听自己父亲的话?
还是后悔自己一意孤行与真心对她好的人决裂?
她从来没有带自己回过外公家....
“这些照片呢?”
陆聿沉看着相册上空出来的部分低声开口。
郑老爷子闻言只微微思索了下,随后苦笑一声:“唉。”
“本来放的是我们俩的合照,后来因为我阻拦她的婚事,芸芸气不过全拿去烧了,一张也没留。”
“说起来,外公现在一张和你母亲的合照都没有了。”
他闻言抬眼,正好看见他眼角一滴泪水滚落,郑老爷子提及往事眼眶通红。
“如果我当时退让点,不那么坚决,你母亲可能也不会犟到有你之后都不带回来给我看一眼的地步了。”
“她是要彻底跟我断了联系。”
“那陆庆文也不知道给你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我怎么都劝不住。”
陆聿沉闻言瞳孔微缩。
“算了算了,不说以前了。”
“阿沉,外公以前对不住你,但说来,我这把老骨头在世,也只有你跟我有点血缘关系喽。”
“你记恨我也再正常不过,我也是老糊涂了竟然跟芸芸置气。”
“想让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可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他父亲管都不愿意管。”
“却忘了这事本不该与你扯上关系,外公跟你道歉。”
郑老爷子笑着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但是以后不会了。”
陆聿沉闻言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没有和母亲的合照,他甚至以为母亲生来就不喜欢照相,却忽略了,母亲一直在用照片记录他的成长。
原来她以前很爱拍照,陆聿沉心口闷痛。
终有一天,陆氏,陆庆文,全都得倒下。
他眼中蒙上一层阴霾,于心底暗暗发誓。
“留这儿吃个饭吧,之前专门给你母亲做菜的厨师还在,看看跟你印象里的母亲有什么不一样。”
自家女儿倔强,他太清楚。
即便过得一点都不好也不会朝自己示弱,她爱吃的菜,在陆家多年来也没再吃上两口。
“tຊ嗯。”他轻轻点头。
“好孩子。”郑老爷子一脸欣慰。
可陆聿沉在听到这声好孩子时却罕见地愣住了,自母亲去世之后,哪还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逆子,坏人,阎王,疯子...
“我不是。”少年默默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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