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了他,本来要扯一天的事,在他的凌冽气势下,才到下午就结束了。
卓玛看着他,下意识想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却突然发现伸手摸不到他的脑袋了。1
……原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也长得这样高了。
她摇头轻笑,手落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长大了,阿佳很欣慰。”
吉朵卓玛闻言定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答应过索朗,会照顾好你。”
索朗是卓玛的丈夫,也是吉朵卓玛的好友,后来成为他的战友。
他当初就是受到了索朗的感召,才毅然决然还俗参军的。
卓玛听着他再提起亡夫的名字,心中一颤,默默岔开了话题。
“回家吧,晚上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她扬起笑脸,拉开车门上车。
吉朵卓玛却摇了摇头:“我得去趟知青办。”
卓玛愣了下,疑惑问:“你去送行吗?但这个时间恐怕……”
此话一出,吉朵卓玛动作一顿,有些不解:“什么送行?”
卓玛疑惑更深:“最后一批知青今天一早回乡,你不知道吗?”
吉朵卓玛听着话,心突然一颤,一股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间。
可转瞬又被他压下去。
知青回乡罢了,程嘉珩又不会回去。
他抿了抿唇,镇静道:“我不去送行,去看程嘉珩。”
卓玛闻言有些怪异。
她听说程嘉珩也申请了回乡,难道今天不走吗?
卓玛本想问,可看着吉朵卓玛那笃定的模样,只怀疑是自己消息有误,就没有多问。
直到天色将晚,吉朵卓玛才敲响了知青宿舍的门。
可是没人应答。
他眉头一紧,那股不安又冒了出来,敲门力度重了些,还叫了声:“程嘉珩。”
依旧没有回应。
空荡的走廊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飘远,散在风中。
吉朵卓玛愣了愣,突然想到那天伞下。
程嘉珩眼眸决绝而坚定,轻启唇畔,说:“是,我要走了。”
——难道那不是她的气话,而是真话吗?
第10章
吉朵卓玛心间一颤,只觉自己这想法真是离谱得厉害。
也许程嘉珩还在医院等自己,或者出去了不在宿舍也有可能。
他劝说自己压下心间那股莫名的不安和怀疑,转身离开。
再去趟医院吧。
吉朵卓玛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他派去传话的副官。
副官见他从宿舍的方向过来,愣了一下,才立正敬礼。
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
吉朵卓玛就先皱了眉责问:“我不是让你去给程嘉珩办出院吗?怎么去宿舍找她不开门?”
副官怔了一瞬,似是不解道:“林老师已经走了啊……”
他话语轻轻,吉朵卓玛却呆在了原地。
像是石英钟出了故障,他脑袋空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走了?”
“我今天去接林老师的时候,就扑了个空,后来才知道早上知青返乡,林老师已经坐着车走了。”
这话仿佛炮弹在他心口炸开,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7
程嘉珩真的走了。
那股惴惴不安的预感在此刻终于成真,他却没觉得解脱,只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觉得程嘉珩会离开。
吉朵卓玛还记得两年前,知青返乡政策刚下来的时候,程嘉珩说:“我不会回去的。”
她笑得灿烂,看着他,极为认真地许下承诺:“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建设西藏。”
当时他压下心中横生的窃喜,轻轻点了点头说:“西藏正需要你这样具有革命热情的同志。”
他看到程嘉珩眼眸一颤,笑得更为灿烂。
所以哪怕之后听说程嘉珩签了申请表,他也只当赌气。
——程嘉珩怎么会真的走呢?
吉朵卓玛眉心拧成川字,眼眸沉沉。
“会不会……是林老师误会了您和卓玛同志的关系?”
副官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长官的脸色。
毕竟程嘉珩追吉朵卓玛追得满军区都知道,怎么会轻易放弃他选择回乡?
副官想到那天长官特意拿自己的新腰带和他换走了程嘉珩的腰带,忍不住抿了抿唇。
长官对程嘉珩,也是有情谊的吧?
他猜测着,看向吉朵卓玛,就见他眸间一颤,下一瞬,就攥紧了手。
“原来是这样……”
吉朵卓玛立刻明白了,程嘉珩是误会了他和卓玛的关系。
想明白这点,程嘉珩这一个月的反常和避而不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吉朵卓玛却只觉心中一沉,好像被人攥了一把,又酸又胀得难受。
他对卓玛的好,只是出于从小的情谊和她亡夫的寄托罢了。
程嘉珩怎么能这样自顾自地以为,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吉朵卓玛深呼吸一口气,人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一双眼眸阴沉得可怕,仿佛孕育一场风雪。
周身气势也冰冷摄人得厉害,长手一拉,直接上了车。
副官愣了瞬,赶紧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询问:“营长,我们去……”
“回军区,”吉朵卓玛冷得好像一块冰,“我要请假去上海。”
第11章
程嘉珩对吉朵卓玛的心路历程一概不知。
她已经走出了西藏,到达了了西宁开往上海的火车。
从西宁到上海,一共2401公里,火车要走26小时56分钟。
当年,程嘉珩就是坐着这条火车线来的。
时隔五年,她终于又坐着这条线离开了。
程嘉珩摸了摸自己脑后的伤口,不知是不是离开了让人伤心的地方,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满心都是一天之后就能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的激动。
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回想起刚才打回家里的那通电话。
本来是想和父母说自己已经出了西藏,后天就能回家了,却意外听到:“纪钊也回来了。”
纪钊,是她父亲恩师的遗孤。
程父程母都是大学老师,程母教物理,程父教建筑,寒暑假常常出差,到处勘探测绘。
一次测绘工作完成后,他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半个月回家。
纪钊就是在那一天出现的。
那时她八岁,上小学,父母都忙,小伙伴也有事,只能自己走回家。
马上就到家属院了,却被一个陌生人拦住问路。
程嘉珩没当回事,给他指了路就要走,却不想那人直接拉住了她往角落里拽。
力道之大让当时还是小孩的她无力反抗。3
程嘉珩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喊:“救命——”
只说了一句,就被他捂住了嘴。
“小丫头反应还挺快!”男人咧嘴一笑,拿出藏在身后的木棒就要对她挥下。
程嘉珩害怕得闭紧了眼,泪水夺眶而出。
可下一秒,只听到一声惊叫:“啊——”
她睁眼,就看到纪钊一口咬上了男人的手。
木棒应声掉地,男人愤怒而扭曲地惊喊:“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咬我!”
纪钊却镇静无比地拉着吓呆了的程嘉珩东窜西窜,跑回了他家,锁好了门。
后面的事她不太记得清了。
只记得纪钊温热的手给她擦去眼泪,抱着她轻哄着,说:“别怕。”
那是纪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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