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夫子弹完了。可以进去了。”
祝馨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哎呀，一点小事，怎还要去见孟夫子……”
“哪有过来不见主人、学生不见老师的道理。而且孟夫子为人和善，不会为难你的。”
“我知道孟夫子为人亲善，但我怕他问我近来课业。”
几句话过后，二人行至屋外，见孟夫子立于窗前，琴桌脚旁有一只博山炉，袅袅青烟缠绕铜炉，恰如青山云雾，空中弥漫二苏旧局的香气。
二人在门口略微整理仪容，之后迈过门槛，往前走了四步，端端正正并肩站着向孟远岫行学生礼，孟远岫欣然受之，招呼二人入座。
“我先为夫子将琴收起来罢。”祝馨说着，趋步上前，迈开脚步时特意轻轻碰了一下董知筠的右手，董知筠立时会意，去侍奉孟夫子入座添茶水。
一番动作之后，祝馨挂好琴，董知筠添好茶，师生三人依次落座。
“我方才听到一只八哥在鸣叫，便让知筠去看看，他竟带进来了。”孟夫子笑道，像是长者逗弄小娃娃。
祝馨不好意思地笑笑：“夫子琴艺高超，八哥的歌声都没有夫子的琴声好听——我方才靠着柴门听了许久呢。”
一问一答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轻松过去。
孟夫子又道：“听说你们最近在学《春秋》？”
祝馨点点头：“还有《国语》。”
“哪个夫子执教？”
“夏夫子。”
孟远岫思索片刻道：“夏时圭……学问不错，就是有些迂腐，不知变通。你跟着他好好学，却不必件件听从，学成块木头。”
祝馨闻言又是意外又是欢愉——意外的是居然没被抽查学问，欢愉是提心吊胆后的轻松，笑嘻嘻地应了声“是”。
“你是来找知筠的罢。”孟夫子看出祝馨有所顾忌不能开口，“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说。”
一句话叫两个人都难为情起来，祝馨抿起嘴巴，双眼不由往边上瞟，董知筠亦觉得双颊发烫，都像入秋的蝉，一声不吭。
孟夫子饮完茶，露出些许倦意，借口歇息离去。
二人来到屋外，沿树荫走到塘边，祝馨将近来发生之事大致说予董知筠听。
“范小姐也知晓此事了？”董知筠微有惊讶。
祝馨随手拿了半把池塘栏杆旁的鱼食，漫不经心地洒入池中，迅速聚引来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儿。
“这件事在外面都传开了。以范小姐的身份，不知晓才奇怪呢。”祝馨道，“不过范小姐会关心此事，提醒我去看望琳姐姐，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你想插手吗？”
“我倒是想管，可人家不领情，还将我赶出来。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祝馨有些用力地洒出一把鱼食，发泄心中不满。
董知筠轻敲盲杖道：“李夫人出身贫寒，定是吃过贫寒的苦，不想让女儿受苦才会为她寻一殷实人家。”
“以她现在的财力，哪里还需靠女儿攀附？何况要联姻也不能选周绍德这样的人呐。这样何异于送羊入虎口？她就是不喜欢琳姐姐，不看重她，只看重宝贝儿子。”祝馨抱不平道，“前些时日我在家看到小厮拿了一只螺钿书箱，询问后得知是缘姨给阿琰新做的。阿琰去年便新做了两个书箱，还没用多长时间便又做新的，琳姐姐只能用阿琰剩下的——若不是我脾气差不听话，定同琳姐姐一般用剩下的，说不定用得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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