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房子里装着池子、亭子、花圃……真叫我开了眼界。
将军夫人被关在最角落的那处破败的院子里,和这华丽别致的府邸格格不入,却又独树一帜。
宋母嫌晦气没有来,却嘱咐我要跟着宋奕。
宋奕抬手推门,又嫌弃地捻了捻指尖的灰。
「慕婷,是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听到宋奕的声音,坐在石凳上的女人缓缓抬眸,满目凄凉。将军夫人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罥烟眉下含情目,我见犹怜。可惜爱错了人。
我在心中感慨,几年夫妻,宋奕进门根本没问她解释,就给她定了罪。
年少情深,不过尔尔。男人都是贱皮子,你爱他,他视你如草芥;你不爱他,他反而挖心挖肺地对你。
「将军,夫人是冤枉的,将军明察啊!」一个小丫鬟冲出来,跪到宋奕面前磕头鸣冤。
「是翠竹亲口说的细节,还冤枉了你们不成!翠竹!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拉下去掌嘴!」柳翩翩厉声道,从她身后走出个穿芽绿衣裳的丫鬟,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就是翠竹,看长相就是个不安分的主。
「小姐对你这么好!翠竹你到底有没有心!」说话间,她又挨了一巴掌,鼻中有鲜血涌出。
「真是晦气!」柳翩翩摸着隆起的小腹,移开了眼。
她做这些事情,也不怕报应到自己孩子身上。
「慕婷,你还有什么话说?」宋奕走到将军夫人面前,她也不抬头,只是心疼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丫鬟,一袭淡薄白衣,在风中何其凄凉。
「你犯下这些事,府中的事务就交给翩翩处理吧。念在往日的情分,我罚你杖责三十,在这院中待到阿谣生完孩子,你可有什么异议。」宋奕道。
将军夫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麻木,显然早已不在乎宋奕再纳多少个女人进门了。
说实话,我不相信这样眉目慈和的女子会害我腹中的孩子,但我和她非亲非故,没必要趟这档子浑水。
两名守卫将慕婷架起来,她也丝毫没有反抗。
视线下移,她腰间挂着枚雕花白玉佩倒映在我瞳孔中,那花样纹路和我记忆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仿佛被雷击中天灵盖,我整个人止不住地颤起来。
我不会记错的!我不会记错的!
夫人她,是我念了半生的救命恩人!
「阿谣,你没事吧?」宋奕连忙将我扶住,我窝在他怀中,大口喘气才缓过劲来。
我在将军府中走走绕绕,在去别院的路上碰到了提着食盒的下人,想来是给夫人送饭的。
「主子。」下人朝我行礼,劝我避开点,莫要沾染了晦气。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晦气。
「食盒给我吧,我一会顺道放在夫人门外。」我摆摆手,想给她行个方便。
「这……」看着下人一脸为难,不愿上前的模样,我好似明白了什么。
「把食盒打开,我看看。」我让身侧的下人拦住她的去路,自己则走到她身侧,一把掀开食盒,几只压抑已久的绿眼苍蝇从里面冲出,一股馊臭味迎面而来,熏得我捂着嘴干呕几声。
好日子过多了,越发的娇惯起来。
我将盖子盖上:「谁让你这么做的?竟然敢欺负到主子头上?」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我就是个送饭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那丫鬟是个胆子小的,我不过拧了拧眉,她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抖得跟筛子一样。
我已知道,她不过主子眼里的一条贱命。东窗事发之时,用来顶罪的。看她吓成这副模样,我摆摆手,让她走了。
知道怕死,接活的时候怎么就不机灵点呢?
我弯腰捡起食盒,能嚣张到这个地步的,左右不过一个柳姨娘罢了。
我去厨房,想找点干净的东西给夫人送过去。却被告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就只剩下几个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也不错,能顶饿。
我装了几个馒头,叫丫鬟提着,走到了夫人的别院门口。
温润的烛光将两人包裹,夫人正在帮她的小丫鬟处理伤口,好看的眸子在橙红的光芒下潋滟着水光。
眼前的画面和十年前的重合。
我与乞儿抢食,被揍得一身伤的时候,也有人这样为我上过药。
她的那锭银子,让我撑过了丧母的哀痛,和最难熬的时光。
我敲了敲门,那粉衣裳的丫鬟按住夫人的手,起身走到了门前。看见我时,她眉头拧紧,叉着腰,宛如保护保护小兽的母兽:「你来做什么!我们夫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值得你们处心积虑来害!」
我讨好地将手上的食盒递过去:「厨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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