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我仿佛看见了八年前的他。
迅速转回头,微怔过后,我刚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在腿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他发的消息:
「无意间看见你进了这个教室,我想看看让我们于医生感兴趣到亲自来听的是什么课。」
而在他这条消息的上面,是我几分钟前发给他的求助:
「原本想听你的课,但好像走错教室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的消息再次出现:
「啊,原来是我的课。」
我:「……」
六年的时间,闻朝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些变化,同样是疏离清冷,那时的他却更克制些。
自此,我和闻朝的关系又恢复成了六年前的模样,但却又比六年前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起初我并不能察觉到那是什么。
直到有一次我去学校找他时,无意间听见一段对话。
那大概是他的同事,正在为情所困,唉声叹气地问他:
「唉,闻教授,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呢?唉,你肯定没这个烦恼,不会明白我的痛苦。」
闻朝没出声,他继续问:
「话说回来,你拒绝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呼吸放轻,我听见一个「嗯」字。
没有出声打扰,我安静转身离开。
六年的时间,可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13
我承认,我喜欢闻朝。
至于那份想要补偿的心理是什么时候变质成喜欢的,已经追溯不到源头了。
但那时对我来说明知没有结果的事,只能选择压制,直到六年后,等来春风,瞬间蔓延。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工作忙要加班为由,很少与他见面,和他的关系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他连续三天出现在我的会诊室。
我有些无奈地告诉他:
「闻朝,你不用每天都来。」
他有些执拗又认真地说:ȳž
「我挂号排队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每天都来看病的,不严重。」
他沉默了一瞬,低下去的声音里像是带着百般克制:
「其实我不是来看病的……」
话说一半,珍室里突然冲进来一个凶恶的持刀男子。
我记得他,是前不久家暴妻子,致使妻子服药自尽,送来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他便一直觉得是医生害死了他的妻子。
就像此刻,他情绪激动地举着刀,对着我恶狠狠道:
「是你害死了我老婆!!」
后来,在一片混乱中,男人被制服,闻朝为保护我被刀划伤。
伤口在肩后,缝了十针。
我站在病床前,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他,鼻尖忽然一酸,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正常的哑:
「对不起……」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总是让他因为我受伤。
住院半个月后,我开车送他回家的路上,委婉地建议:
「我给你请个男护工吧,不然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他单手握着手机打字,闻言手指突然顿住,偏头问我:
「误会什么?」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有风从窗外吹进来,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拂动,在我平静的新湖荡起浅浅涟漪。
手指握紧方向盘,我目视前方,没再说话。
最后,在他拒绝让陌生人进门照顾的情况下,我负起了应该负的责任。
但实际上他也并不需要太多照顾,我只是在每天早上去上班前,提前准备一份午饭,和他吃完早餐后去上班,晚上回来再一起吃晚饭。
时间长了,我心底渐渐萌生出一股怪异感。
有天晚上我因为推辞不掉的同事生日聚会,提前打电话给他,要晚点回去。
后来我的车突然抛锚,一位顺路的男同事将我送到小区楼下。
开门的瞬间,一股酸酸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我看见闻朝正坐在餐桌前戳着碗里的食物,于是问他:
「你在吃什么?」
他神色坦然,语气正常:
「闻不出来吗?在吃醋。」
我:「……」
走到桌前看了眼,是他点的一份水饺外卖,面前的小蝶里是倒得满满的醋。
我重新给他下了碗面条,打开窗户透气,并提醒他:
「下次别这样吃了,醋味太大了。」
他垂眸默默吃面不说话。
第二天,他的同事来看望他,是之前问他有没有心上人的那个老师。
刻意遗忘的事实重新浮现水面——
闻朝……有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那个老师对他说了些什么,让闻朝的情绪有了几分变化。
继而我又懊恼自己对他太关注了。
于是,当天晚上吃饭时我对他说:
「你的伤口快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点头「嗯」了声。
吃完饭后,我有些沉默地进浴室帮他放好温水,习惯性提醒他别碰到伤口,结果出去时脚底一滑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我被他拉进怀里。
剧烈的心跳声让我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缓了几秒后,我要起身,却被他紧紧扣住腰,半分不能移动。
浴室里雾气缭绕,肢体接触的地方像是逐渐升起一团火。
他低眉望着我,神色与往日有些不同,眼里像是翻涌着什么,声音低沉又沙哑:
「于恩……我得坦白一件事。」
「……什么?」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脑海一团乱麻,越来越燥热的气息将我所有的理性烧成一团灰烬,我下意识说出那天听见的对话,别人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明明说了嗯。
下一秒,他扣着我的腰转身将我压在洗手台前,空出一只手,在蒙了一层雾气的镜面一笔一划写了个字:
「是……恩。」
14
和闻朝在一起后不久,我问出了一个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疑惑。
为什么他在国外的六年从来没有联系过我。
当时他正在沙发上看物理杂志刊,闻言将我整个人捞进他怀里,淡淡的苦柚香从他身上传来,我听见他低哑的嗓音:
「我害怕。」
没等我说话,他抱着我继续说:
「害怕自己变成残废配不上你。」
「害怕一旦联系就会想要更多。」
「更害怕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短暂呼吸的间隙,心底泛起一股酸楚,眼角有些酸涩,我回抱住他,满是感动地说出一句:
「闻朝,你真的很厉害。」
可以从那么艰难的路上走到我面前。
安静了一瞬,他的手顺着我的腰线往下,低笑了声,轻缓着声音问我:
「我还有更厉害的,于医生要不要见识见识?」
我:「……」
温情的氛围霎时被破坏。
后来关于这个问题,闻朝一直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着,并且会卡在一半问我厉不厉害。
我从没有回答过。
他也从没有罢休过。
第一次被闻朝带去见他的父母,是在我们相恋的半年后,望着墓碑上的女人,我有些意外。
那是个很美丽温婉的女子,但最后却被病痛折磨地不成人样。
她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
我的母亲,就是她的主治医师。
高三那年,我每次去医院找我妈时,都会见到一位阿姨,有时候没在办公室看见我妈,我就在她的病房等着。
次数多了,就和她慢慢熟悉起来。
我给她切水果,为她叠千纸鹤,陪她聊天。
直到高考前夕,她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重大疾病和死亡,莫名理解了为了医院的工作没时间陪我的父母,填志愿时选择了从前最讨厌的医学专业。
可惜当初以为只有癌症治不好,想努力找到办法,学医之后才发现,能完全治好的病没几个。
我更没想到,她是闻朝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车窗边望着飞速划过的草木,低声说:
「闻朝,其实,我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你的妈妈。」
他很平静地开口:
「嗯,我知道。」
心下一动,我猜想可能是他那时见过我。
再次见到卫泽是在半年后的一天傍晚。
闻朝发来消息说「十分钟后到」,我换了衣服准备下班,然后在电梯里遇见了神色苍白、身形削瘦的卫泽。
只有我们两个人。
沉默的间隙,电梯到达一楼,我径直超前走去,胳膊却突然被拉住,他低眉问我:
「于恩,可以聊聊吗?」
我蹙眉挣脱出他的束缚,冷冷开口:
「卫泽,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他似是猜到了我的回答,自嘲般笑了笑,说:
「你可能不相信,在命运的另一条轨迹上,我们曾在一起过六年……」
懒得搭理他,我转身就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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