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南漾,你快些好起来吧。”
“你好起来该回京去当你的天子,不要待在这里了。”
陆忱宴趴在床榻边,不知不觉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后不久。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却是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这几日的痴傻。
他侧头看了身旁的人许久,神色柔情,他轻轻碰了她的脸颊。
心里高悬的石头好似在这一刻落定。
南漾的唇角绽放出一抹笑意来,之前他始终未能确定她的身份,却没想到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竟听到了陆忱宴的心声。
但念及她说他们之间扯平了,南漾的神色难免变得复杂起来。
陆忱宴,我不愿与你扯平。
加上梦里那次,他已经失去她两次了。
如今这次,他绝不要再与她分开。
可南漾却无比清晰地明白,只要自己恢复了,陆忱宴一定会再度拒他于千里之外。
而他如今又的确急需回京处理此次刺杀一事。
思来想去。
南漾眸光一点点变得深沉复杂起来,他轻轻拨开陆忱宴的发丝,低声道:“景御,别怪我。”
……
天色大亮。
陆忱宴是在颠簸不平的马车中惊醒的,全身酥软无力,似是被人下了药。
就在她试图起身逃离之际。
马车帘子被人倏地掀开,南漾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景御,你醒了?”
他此般模样,没有半分痴傻,已然是恢复了!
陆忱宴眉头猝然紧蹙,她瞳仁骤然收缩:“姜公子,我救了你,你却如此待我,这是何意?”
南漾走过来,将她的身子扶入怀里。
他认真道:“景御,我想与你恩爱白头,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陆忱宴一愣,试图否认:“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我心底认定你是,你便是了。”
南漾打断了她,眼底是陆忱宴从未见过的执拗。
陆忱宴心下一沉,只好问:“这是去往何处?”
“入京,”南漾顿了下,又补充详细道,“入宫。”
陆忱宴眉头一拧。
南漾深深望着她,告诉她——
“我已昭告天下,此次回宫,你就是姜国皇后。”第21章
他疯了吧?
这是陆忱宴脑子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她使劲全身力气将人推开,满眼陌生:“姜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过我,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南漾却只是沉沉望着她,眸色依旧坚定,他摇头:“景御,你两日前,在照顾我的床榻前分明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如今为何还要否认?”
陆忱宴浑身一僵。
霎时寒意遍布全身。
原来当时他就已经痊愈了!他也根本就没有睡着!
懊悔情绪席卷心头,但很快,陆忱宴又意识过来,她猛地抬头:“两日前?”
也就是说,她此刻已经是昏睡了两日。
那以马车的进城,如今岂不是已经……
“是的,我们已经出了扬州城,明日就能抵京了。”
南漾并没有丝毫隐瞒,陆忱宴恨不得伸手揍他一顿,可她却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宫中用来医人的软骨散,放心,对你的身体无碍的。”南漾柔声说。
陆忱宴眸色沉沉,没有多说什么。
待恢复些许力气后,她才又问:“奶奶和漫儿呢?”
她的心高高提起,有奶奶和漫儿在,南漾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将她带走的才是。
南漾沉默,过了片刻后才缓声告知。
“她们确实不肯让我带走你,但你放心,我的命是奶奶救回来的,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们,所以我派人将她们一起接回宫来了。”
“接回宫?”陆忱宴好笑地重复了这个词。
南漾只好坦白道:“她们不配合,所以我只能让人先将她们关押在后方的马车里。”
“你真是个疯子。”
陆忱宴嘶哑着嗓音,眼眶不觉红了一圈,“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见状。
南漾心下一慌,他将人搂入怀里。
“别恨我,你分明说过你不怪我的。”
“可那是在你放我自由的份上,”陆忱宴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眼底尽是一片黯然,“南漾,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补偿,我已经放你自由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景御,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生的。”
南漾慌张解释。
可陆忱宴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不信的,南漾,是你自己说过我们之间的婚事不适合,是你自己说我们不该在一起,这些你亲口说出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她力气全无,说出口的话也气若游丝。
然而字字句句却如针扎,将南漾的心刺得满是伤。
南漾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不肯松分毫。
“以前是我糊涂,公主,你最后信我一次!我带你回宫,你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会补偿的,好吗?”
他喊她‘公主’,陆忱宴却突然没了挣扎的力气,她苦笑出声。
“我算什么公主,如今该我喊您陛下才是,陛下有令,民女岂敢不从?”
似曾相识的话让南漾浑身一怔。
他忽地记起当初,陆忱宴闯进栖音楼,想让他回去吃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的一顿饭。
可自己张口却是讽刺她一个公主来烟柳之地,更是在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去时,还不忘冷言以她是公主之令他不敢不从才跟她回去。
直到此刻,他才好似明白她当时的心情有多难受。
南漾喉头一堵,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不要这么同我讲话,求你了。”
陆忱宴沉默不言,只有眼泪肆意流淌。
片刻后,她闭上眼,哑声开口。
“可是陛下,说到底你杀了我的父皇,夺了我家的天下。”
“陆忱宴若死了,这一切便都可消弭。”
“但如今你却让我回宫去当你的皇后,你叫我如何安心?”第22章
“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宫殿,如今回去,我时时刻刻都要记起是我亲手将我们萧家的帝国拱手让人,让我如何去面对自己要与杀父仇人幸福安乐度过一生?”
陆忱宴的声音很轻。
可每个字都像是利刃清清楚楚割在南漾的心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南漾无从说起。
因为陆忱宴说出口的每个问题,都是他曾经担心过的。
陆忱宴说:“所以,你放过我好吗?”
其实她并不真的怪南漾,她知道自己父皇的昏庸,也知站在万民角度,南漾才是明君,她更不后悔自己帮了南漾。
但她这些话也并非不是真心,除却她想借此让南漾放过自己之外,心底深处她却也是真的无法回去宫中。
即便父皇亲口对她赐死,即便父皇是那么令人憎恶的昏君。
但入了宫,她总归是会记起一些被自己忘却已久的年少时光。
在她幼年时期,父皇也还是很好的父皇。
父皇也确实宠她,有珍品好物只要她喜欢便尽数送来。
即便是后来她被父皇当做联姻工具嫁给了南漾,第一世亡国之前,她也依旧未曾受任何委屈,除了不能跟南漾和离,她依旧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父皇不是位好国君,甚至也确实不是位好父亲。
但陆忱宴还是会惦记父皇曾经给过她的那些许宠爱。
更何况,宫里的记忆也并非只有父皇一人,她还记得幼年母后的慈爱笑容,母后去世得早,宫中其他妃嫔却对她也依旧很好。
陆忱宴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却害怕回宫后梦见母后娘娘她们的失望眼神。
她怕母后会怪她。
所以陆忱宴是真的不愿进宫。
但南漾在漫长的沉默过后,还是将她仅剩的这点希冀碾碎。
“景御,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唯独放你自由这件事,我不愿。”
心重重沉到底。
陆忱宴再没有说一个字的力气,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
她以为自己会在宫中,然而入眼的,却是无比熟悉的摆设。
这里是……公主府!
她撑起身子,守在一旁的侍女神色狐疑上前来:“公……公主,您醒了?”
‘公主’二字被她喊得磕磕绊绊,实在艰难。
毕竟面前这位女子跟公主完全不一样,也不知她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陛下认为她就是公主,还将公主府所有下人全部接回来,伺候面前这个人。
陛下还特意交代,一定要按照以往对景御公主的习惯来伺候她。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狐媚子,竟敢代替她们公主,如今的皇后!
侍女本就心里不悦,此刻虽毕恭毕敬,眼底的疏远却怎么都隐藏不住。
直到下一刻,床上的女子忽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画意,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回老家嫁人,我给了你遣散费,你怎的还在这里?”
画意当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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