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落水小/产,意外发现了夫君藏在暗格里的画像。
那一张张画技艺从生涩到成熟,画上的少女也从豆蔻年华到亭亭玉立。
最后一张是那少女成婚那日的模样
只可惜,那少女不是她,而是他的白月光云黛郡主。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何她跟在男人身后跑了那么久他都毫无回应。
却偏偏会在三年前突然答应跟自己成亲,因为,他娶不到最爱的人了。
那一刻,她对他彻底死心。
她的存在既然耽误了别人的姻缘,她自会离开。
一个月后就是中秋,她会在中秋那日离开。
而她送秦云樾的礼物,便是月圆,有情人亦团圆!
之后的日子里,祁清梧便一直收拾自己离开的东西。
而秦云樾一直陪着云黛郡主,自然也没有发现祁清梧的异常。
转眼离中秋便只剩七日。
这日,祁清梧从之前带来的嫁妆里找到不少喜欢秦云樾时记下的书信。
里面多是少女怀春的美好愿景,和秦云樾喜好的记录。
陈旧的纸张早已卷边,但因保存得当,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祁清梧在院子里燃了个火盆,将信纸一叠叠投进去。
【今日宴席观察,侯爷爱吃云片糕】
为此,她特意去学做了云片糕,可婚后秦云樾从没吃过云片糕。
【今日不小心撞到侯爷身上,闻到兰草香,想来,他喜欢兰草。】
为了给秦云樾寻一株罕见的兰草,她曾经几乎从悬崖跌落,可那兰草却送去了郡主府。
【侯爷夸我身上湖蓝色的衣裙不错,又去裁缝铺定了三套……】
祁清梧手上的动作停留半分,湖蓝色是那时候云黛郡主最常穿的颜色。
云片糕、兰草香、湖蓝色衣裙……
这些词句此刻如铅重,令她窒息。
她不是当初的那个傻子。
那些她爱秦云樾的证据,处处是他爱别人的痕迹。
祁清梧的眼圈泛了红,最后一叠也没入火中。
曾经的真心,被她亲手烧成灰烬。
天凉如水,月色透过稀疏云层尽数照在院落。
院外传来侍女声音:“夫人,侯爷回来了,喝了不少酒呢。”
祁清梧匆匆赶到院门处,只见秦云樾被几个好友扶着,脸色通红。
一人开口解释:“嫂子,不好意思,今晚大家玩得开心,灌了秦兄不少酒,您多担待。”
祁清梧微微颔首:“无妨。”
她让人送客,又叫小厮把秦云樾扶到床上。
这样的事情她做过无数次,已经熟练无比。
她拿着帕子想给秦云樾擦脸,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走……云黛,不要嫁他……
秦云樾的声音含糊不清,但室内听得真切。
丫鬟婆子们忙低头,不敢去看夫人的表情。
祁清梧一点点掰开男人的手,声音平静,无法激起涟漪。
“放心,侯爷会得偿所愿的。”
距离中秋还有三天。
祁清梧将要带走的物件尽数整理好,然后再借着送礼的名义送到好友那里
再由好友帮她提前送出京中。
那日醉酒醒来后,秦云樾倒是罕见的几日都在府内陪她。
醉酒胡话的事,她不深究,下人们也不会上赶子触主人的霉头。
这几日祁清梧醒来时,秦云樾都坐在窗边,神情放松,静静翻阅着手里的书卷。
她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云黛,他们是不是也能一直这样?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院里的东西你怎么都清了?”秦云樾后知后觉也问过她。
“要过节了,就把旧物都收拾了,后面侯爷想怎么布置都成。”祁清梧意有所指。
可他不懂,亦或是不在意,只答:“夫人置办就好。”
直到中秋那日,祁清梧是在睡梦中被秦云樾拉起的。
秦云樾心血来潮:“夫人,今年为夫想与你一起做月团。”
祁清梧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厨房内,下人们已经备好食材。
豆沙、蛋黄、面粉……
祁清梧一边铺开面粉,一边问:“侯爷怎么突然想自己做月团?”
秦云樾眼含笑意:“因为夫人做的月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月团,我想学学”
祁清梧笑笑没说话,少时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婚后洗手作羹汤倒是学会不少。
厨房内,秦云樾笨手笨脚,将面粉打翻糊了一脸,又把水不小心加进豆沙里压碎黏满桌。
但有祁清梧收尾,模样还算过的去的月团至少是做出来了。
“还是夫人手艺好。”秦云樾尝了一口,眼睛大亮,又吩咐下人,“将这些给我包起来,我一会儿拿去送朋友”
正在洗手的祁清梧动作一顿,眼中笑意散去。
哪个朋友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想来是只有云黛了。
“侯爷,今日中秋可会在府中?”
其实祁清梧知道答案,不然她不会选择在中秋离开,可她莫名地想问一句
“我一会去见几个同僚……”秦云樾别开眼眸。
祁清梧透过窗看见秋日落叶,带出一丝寂寥苍凉。
她淡淡应声:“好。”
秦云樾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之人离自己好远好远。
他心里一慌,忙又补充:
“晚饭前我一定回来,夫人记得等我回来吃月团,我给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秦云樾的侍卫前来通传,祁清梧隐约听见几个词。
“云黛郡主……设宴……赏月……”
看着秦云樾即将离开的背影,她突然喊道:“侯爷……”
“怎么了?”秦云樾停住脚步。
祁清梧深深将他的眉眼镌刻望尽。
如果当初她听了兄长的话,没有留在京城,没有遇见秦云樾,她的人生会是怎样?
良久,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没事,照顾好自己。”
此后的提醒就交由他人吧。
秦云樾的眼里噙了光亮:“等我”
祁清梧靠着门,直到看不见男人,她才轻声呢喃。
“不等了,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既然当初决定离开,就不会有过多的留恋。
房内,祁清梧收了笔墨。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愿公子娶以扶柳佳人,重遇今生良缘……】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小心把它收进信封。
信封上的和离书三字,让她心上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解脱感。
再回头看房内,干净的再无一处多余的物件。
她又去换了身轻便的行装,飒爽利落。
出府的路上下人们不觉有异。
就像是以往每一个普通的清晨,没人注意到祁清梧轻快的步伐藏着怎样的喜悦。
到达城门口时,好友早就准备好了一匹骏马等着她。
祁清梧纵身上马,奔向自由的路上,她不再回头看一眼。
此一去,京城的秋月照不到边疆,边疆的风雪也吹不到繁华京城。
往后余生,不复相见。
……
“兄长静待,清梧已决定和离,一月后启程前往边疆……”
烛光晃动下,祁清梧一字一句写下给兄长的回信。
将信塞入信封后,她又叫来丫鬟:“明日替我将此信送出。”
丫鬟接下信封,欲言又止:“夫人,夜已深了,您身子虚,就别等侯爷了。”
祁清梧眨了眨微红眼眶,扯了扯唇:“我知道,不等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等了。
丫鬟出去后,祁清梧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不过三年,当初那个策马长街,明艳张扬的镇远将军府大小姐早已变得死气沉沉,脸上颜色苍白而颓败。
回忆起幼时记忆中边疆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她又强打起精神。
所幸,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蜡烛吹灭几盏,祁清梧和衣上床。
她在京城除开几位至交好友,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一个月的期限在计划下仿佛被拉长。
刚酝酿好睡意,就听丫鬟在外高兴的说话声。
“侯爷回来了,夫人刚还在等你呢。”
门外秦云樾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他摸黑上床。
“夫人,我回来了。”
外头带来的寒意冷得祁清梧一颤。
秦云樾将背对着的她被搂进怀里,手指不安分的在脊背游走。
睡意驱散,她淡淡道:“侯爷,我小产还不足半月。”
秦云樾的手一顿,声音有些微尴尬:“抱歉,夫人。”
前段时日献王府设宴赏花。
祁清梧不小心落水,失去了三个月的身孕。
见祁清梧没回话,秦云樾沉默半晌,又温声安慰:“别难过,待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孩子吗?
他们不会有孩子了。
望着青纱帐的顶,祁清梧陷入自己的思绪。
落水那日她虽然救起来晚些。
但自己的夫君抱着别的女人着急上岸找大夫的一幕,还是被她看到了。
那女人是献王的女儿,云黛郡主。
云黛郡主本在三年前嫁给了安国公府世子,可不久前,安国公世子意外早夭。
献王心疼女儿,便将寡居的云黛郡主接回了府。
祁清梧小产多日,她的夫君却日日前往献王府,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祁清梧又想起自己那日去书房找账本,却意外发现暗格里秦云樾私藏的画像。
那一张张画技艺从生涩到成熟,画上的少女也从豆蔻年华到亭亭玉立。
最后一张是那少女成婚那日的模样。
只可惜,那少女不是她,而是云黛郡主。
那一刻的祁清梧突然明白,为何她跟在秦云樾身后跑了那么久他都毫无回应。
却偏偏会在三年前突然答应跟自己成亲,因为,他娶不到最爱的人了。
想罢,祁清梧突然道:“侯爷,这几日有空你能给我作个画像吗?”
“怎么突然想画像?”秦云樾的印象里,祁清梧很少主动提出想要什么。
祁清梧背对着秦云樾的眼底却涌上一丝复杂。
“没什么,就忽然想到你画画这么好,却从未给我画过像,今后也好留个念想。”
就当离别前的纪念吧。
秦云樾觉得今日的祁清梧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他纠正道:“留什么念想,我们不是日日在彼此身边吗?”
似乎怕祁清梧多想,他又连忙找补:“不过你想要我便画,明日我就有空。”
“好,那便劳烦你了。”
“你我夫妻,说话怎么如此生疏?”
祁清梧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一向如此生疏,秦云樾却今日才发现,是因为愧疚吗?
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不是那般纠缠不放之人。
她的存在既然耽误了别人的姻缘,她自会离开。
一个月后就是中秋,她会在中秋那日离开。
而她送秦云樾的礼物,便是月圆,有情人亦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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