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消防来得及时,跳下来时消防气垫和消防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他本身也不打算死。”
后面那句话并不是李特助应该说的。
自知失言的他立马道歉:“对不起,苏小姐,我只是无法接受徐念文的所作所为,所以有些情绪,以后我会注意,不会有下次了。”
要是以前,苏晴柔必然会大发雷霆,甚至是叫李特助直接走人。
但知道真相后,她对徐念文的态度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李特助的这点‘失言’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晴柔忽然想起徐闻知回来后第一次住院时的场景。
那时,徐闻知在雪白的枕头和被褥中睡了许久。
他睡了多久,苏晴柔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多久。
当时,她分明有那么多的爱怜,那么多的疼惜。
苏晴柔记得那时玻璃窗上起了层薄薄的水汽。
从噩梦中惊醒的徐闻知忽然温柔一笑。
“晴柔,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雪天。”
想到这里,苏晴柔苦笑。
她多想穿越时空回到那天,把徐闻知紧紧抱住。
告诉他:“我记得,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她看向窗外,今夜的京市,依旧在下雪。
“苏小姐,车已经到了停车场,徐家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去看看。”
李特助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通话一直都没有挂断。
最后,苏晴柔还是去了西山疗养院。
只是刚走到病房,徐念文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他涕泪横流。
“晴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徐念文这句声泪俱下的质问令苏晴柔感到十分耳熟。
在忽明忽暗的梦里,瘦骨梭棱的徐闻知曾经也这么质问过她。
“晴柔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当时的徐闻知哭了吗?流泪了吗?
没有。
苏晴柔在恍惚的这几秒钟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时隔五年在监狱门口的第一面到在徐家的最后一面。
徐闻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
“念文。”
苏晴柔垂眼看向仅仅一夜之间就憔悴得面无人色的徐念文。
她嘴角弯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我还没有开始对你做什么。”
简短的一句话让徐念文如坠冰窖,顿时停止哭泣。
“晴柔……”他战战兢兢抬起一双泪眼。
“念文,我让李特助去查了徐闻知这五年在赤松监狱的医疗记录,我还得到许多据说是‘我’的命令,比如毁掉徐闻知的脸,又或者不知不觉让他死在禁闭室之类的地方。”
苏晴柔静静地同徐念文对视:“这些事也是你做的吗?”
徐念文咬着发颤的牙关,缓缓、缓缓地挤出一个字:“是。”
听到这个字,苏晴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晴柔,我会改的,徐闻知在哪里,我向徐闻知跪下来赔罪好不好?”
徐念文看着苏晴柔愈来愈冰冷的脸色,不禁双十合十着求饶。
跪下来赔罪?
跪下来赔罪有什么用?闻知现在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对他的伤害,谁也弥补不了。
苏晴柔忽然弯唇一笑,心底、喉头都苦不堪言。
她的心痛得厉害,恨不得穿越时空杀死当时五年前鬼迷心窍的自己。
“晴柔?”
见苏晴柔一直不说话,徐念文愈发忐忑害怕。
“念文,你的罪,你要慢慢赎。”
这时,徐父徐母、哥哥徐盛廷都来了。
看着昔日最疼爱的儿子一副涕泪横流的样子,徐母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捶着胸口,悔恨和痛苦凌迟着她。
徐父和徐盛廷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显然也都是夜不能寐。
“那是我的儿子啊,我的亲生儿子,我竟然把他逼走了,他会对我多失望,他会多恨我?明明我生下他时,是那么珍爱,他走丢时,我恨不得去死。”
“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他,我真不是人,我不配做妈。”
徐母泣不成声。
徐父扶着她,只是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
“晴柔,我和盛廷已经动用徐氏所有的关系去找闻知了,我知道你也很着急,你也在找他,算我请求你、拜托你,如果有消息了,能告诉我一声吗?”
说着,徐父就要鞠躬。
苏晴柔拦住了他:“伯父,找闻知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麻烦你,有消息务必通知徐家一声,我们欠他的总要还的,不管他接不接受,原不原谅,我们总要还的……”
徐母喃喃。
由始至终,徐父徐母都没有再看徐念文一眼。
“晴柔姐,我们徐家的意思是做错的事人总要受到惩罚。”
徐盛廷扶着几乎瘫软的徐母,眼睛依旧通红。
“徐念文自作孽不可活,按法律来吧。”
这时,徐念文终于按耐不住。
他大喊。
“不!爸妈,大哥!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姓徐啊,我是你们的家人啊,这二十几年,你们难道不爱我吗?”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晴柔,晴柔,我求求你,我愿意给徐闻知道歉,下跪磕头我都可以。”
徐念文形象全无。
他跪着去够苏晴柔的裤脚。
可苏晴柔无情地后退了一步。
徐念文ḺẔ又想去拉徐父徐母,可他们也后退了。
连最心软的徐母这次都没有动摇。
她看着这个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养子’,失望透顶。
“念文,你现在求谁都没有用,人在做天在看。”
“你享受了这么多年闻知的人生,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了。”
“我们谁都不会再放任你,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徐念文脑中一片空白,却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盛廷、妈妈!”
徐念文向徐家人扑过去,企图握住其中一个人的手。
可惜,落空。
徐盛廷搀扶着徐母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能去坐牢?我凭什么去坐牢?”
徐念文止不住地摇头,乞求的目光投向徐父:“爸!你说句话呀,爸爸。”
从前徐父最宠爱自己了,只要撒撒娇掉几颗眼泪没什么不答应的。
“够了!”徐父怒斥:“从前那些小错家里都可以包容你,可如今你对自己的哥哥下这种毒手,利用我们一家人对你的爱,把我们玩弄于股掌,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徐父一脸怒容、满眼失望。
“徐闻知回来后,我们不曾因为他是亲生儿子就薄待你,甚至怕你不开心,我们还一直冷落着他,可你竟然还不知足,还做出这样的丑事!”
徐父驰骋商场几十年,没想到老了被养育了二十五年的儿子欺骗。
此刻几乎怒火攻心:“既然你已经不仁不义,我们徐家也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这27年的时间、精力……就当我们喂了狗了!”
说完,徐父沉声:“走,叫管家把他的东西都丢出去,我们徐家从此没有徐念文这个人!”
徐念文一怔。xx
大约是没想到徐父竟然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
“哈哈!现在错的全部是我了?你们连亲生儿子都不在乎、不信任全都怪我了是吗?分明是你们自己瞎了眼蒙了心,是你们自己蠢!”
“你们活该!徐闻知也活该!”徐念文大喊。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了徐念文脸上。
这次,竟然是一向最疼惜徐念文的徐母。
她红着眼:“这些年,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教好你,现在我们要去赎罪,你也必须赎罪!”
“苏小姐,这两件事暂时先交给你了,我们也会派人去找,该做的我们都会做。”
徐母抹了一把泪。
虽然伤心欲绝,但她还是打起了精神。
“好。”苏晴柔言简意赅。
徐家人离去后,病房内又只剩下了苏晴柔和徐念文。
“我知道你不想死,你也不要再想以死相逼或者用轻生吸引谁的注意,如你所见,现在谁也不会再吃你这套,把这些年你对闻知做过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苏晴柔看向徐念文:“我会考虑让你在监狱里过得轻松一些。”
半小时后,苏晴柔走出病房。
录音笔里徐念文承认了这些年对徐闻知做的所有罪行。
苏晴柔心痛如绞。
她不敢想象,这么多年徐闻知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
京市最近总是雪天。
苏晴柔伸出手,任雪花流淌进掌心。
“徐闻知,你现在在哪里呢?”
苏晴柔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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