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打开吗？”
下属看着露出来的棺材，问道。
“开！”
苏慕衍一点感情都不曾流露。
大家要不是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夫人，还以为他是在办案呢！
又岂知，苏慕衍是根本就不相信秦烟死了。
“嘭——”
众人将棺材撬开来，里面的人缓缓的暴露在苏慕衍眼前，
躺在里面的秦烟，维持着端庄的姿势，穿着一套红色衣裙，唇角妖艳，一切都看起来如同正常人一样。
唯独她的一双眼睛睁着，没有焦距。
和苏慕衍对个正着。
他双腿陡然发软，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耳边响起夏莹的声音：“陆夫人离去时，是睁着眼睛的，她应当是死不瞑目吧！”
“闭嘴！”
苏慕衍有些咬牙切齿。
她肯定是为了欺骗他，来不及闭上眼睛的。
想到此，苏慕衍纵身跳进了掩埋着秦烟的小土坑，秦烟的尸体映入眼帘。
苏慕衍呼吸一理整家獨費付βγ
颤，唇上血色尽失。
他看过无数的尸体，怎么会不知道尸体的真假？
不，他不相信！
苏慕衍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秦烟已死。
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定然是用一具尸体易容成秦烟的样子。
苏慕衍仓皇的勾起唇角，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探索。
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秦烟，你既然睁着眼睛，就给我起来！”
苏慕衍刚松懈下来的心脏又猛地压了块巨石，惊慌失态。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如此失态。
“你再不起来，我不止把你的墓给挖了，你玉家其他人的墓我也要挖开。”
苏慕衍盯着秦烟开口道。
他的声音似乎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哀乐，但若仔细辨别，却能听到那极力克制的慌乱。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冷冽的风声。
“大人，万万不可！”
陆莹一脸震惊，连忙阻拦，没想到苏慕衍这么不能接受秦烟的死。
之前他还曾说自个谁都不爱，可现在他这般闹腾，都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陆大人了。
难道他真的不爱吗？
还是爱而不自知……
可说完这句话，苏慕衍似乎有一种错觉，秦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苏慕衍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盯着秦烟，整个人如置深渊，悲伤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罢了。”
方才威胁的话语，不作数。
冰凉的冷风吹散了他的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苏慕衍眼角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伤，抬手覆盖在秦烟的眼帘。
“秦烟，你该闭眼了。”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那一直睁着的双眼已然闭上。
苏慕衍跳上来，朝下属们道：“秦烟仍然是陆夫人，理应葬在我陆家墓地。”
说完，将那写着“秦烟”的墓碑一掌拍碎。
棺木在苏慕衍眼前合上，秦烟消失在他眼前。
锦衣卫众人将棺木抬了上来，重新将土坑填满，又带着这副棺木上路。
夏莹也将奄奄一息的小梅带上，到了永州，便将她放到了医馆。
宣帝八年二月。
警衣卫指挥使除永州盗贼。
被圣上召回嘉奖。
苏慕衍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已经是二月，风雪差不多停了，可行至京城郊外，却突遇风雪拦路，前行不得。
苏慕衍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寺庙，牌匾上书“灵山寺”。
“去前面的寺庙稍作歇息。”
苏慕衍带着棺木进了寺庙，一个小和尚迎了过来：“施主，方丈让我请您过去。”
苏慕衍心底疑惑，他并没有约见方丈，这方丈是如何得知自己要来？
“施主，请。”
小和尚催促道。
“走吧！”
苏慕衍随小和尚来到了庙宇后的一间佛堂。
佛堂内，檀香浓郁，苏慕衍一下就想起了秦烟。
“施主，久仰大名。”
方丈一脸的慈眉善目，一脸高深的模样。
“方丈找我来有何事？”苏慕衍冷冷地说道。
方丈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由一小和尚呈上一托盘，盘里放着供奉的佛珠。
“贫僧这里有一串佛珠，想赠予施主，阿弥陀佛！”
苏慕衍微微蹙眉，拿起佛珠，那一刹那，心底便有了放松的感觉。
“施主官居高位，杀孽重，这自然于你有碍。”
“本官很好。”
“不过是你身边的人替你受了罢了！”
苏慕衍一头雾水，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佛珠。
“那本官便收下了。”
方丈微笑着点头。
“拿上这串佛珠，施主便可以见到你想见之人。”
“本官并未有任何想念之人。”
苏慕衍将佛珠戴在手腕上，双手负在身后，一手抓着手腕，心绪暗潮翻涌。
方丈笑得更有深意。
“请。”方丈掌心向上，五指朝着外间。
神奇的是，苏慕衍出来的时候，风雪已停。
……
陆府搭建起了灵堂。
苏慕衍向圣上要来了十日假期。
接下来的几日，前来陆府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陆老夫人带着白色头戴，坐在堂内，嬷嬷帮着按摩头部。
“芷苓不是说已将她休了，怎地去一趟永州，便将那玉氏的尸体迎了回来。”
“老夫人，只是一个死人，也占不了多少地，主子无需介怀，还是想想如何帮少爷匹配一福寿双全，贤良淑德的女子。”
嬷嬷安慰道。
片刻后，苏慕衍身着一身常服进来给母亲请安。
陆老夫人见到苏慕衍的模样，愣了一愣。
现在全服上下都为秦烟披麻戴孝，是苏慕衍的命令，但偏偏他本人，却丝毫不见悲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是如何想的？
“你可伤心？”
苏慕衍负手站在堂下，抬眸问道：“母亲，您觉得她死了？她的丫鬟说她是病死的，您可曾见过她生什么病，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未可知。”
陆老夫人脸色大变，“芷苓，秦烟已经死了，你不愿意接受真相，是否……”
他竟是不愿相信秦烟已经离世。
是否心里有她？
苏慕衍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阻止道：“是儿子失态了，她已经死了。”
陆老夫人觉得为苏慕衍娶妻一事刻不容缓。
“纳妾一事，你已然拒绝，现陆氏已走，你有何打算”
苏慕衍垂下眼帘：“锦衣卫刀口舔血，儿子只想为圣上效力。”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当真要让陆家断后吗？”
苏慕衍心一沉，莫大的无力感让他攥紧了拳头。
“母亲是何意。”他沉声道。
陆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才貌双全，很是不错。
第十三章 不要他了
丧期一过，陆老夫人请了媒婆去尚书府提亲。
只要是苏慕衍经过的地方，便能听到许多的议论。
“听说了吗，陆府要有新的夫人了？”
“自古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见旧人哭，更何况这旧人，已经是个死人。”
苏慕衍握紧刀柄，沉着脸踏进锦衣卫，议论声顿时停止。
“大人，我有事找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莹出现在他身后。
“公事便在这里说。”
苏慕衍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一脸为难，便转身离开。
情急之下，夏莹朝他冷漠的背影喊道：“是有关已逝的陆夫人的事。”
苏慕衍挺住脚步，转身。
半个时辰后。
苏慕衍随夏莹到了离陆府需要一个时辰路程的医馆。
他抬头望着里面，问道崴筆
：“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夏莹仰头，认真道：“我找遍了所有的医馆，才找到了这间医馆，小梅口中，经常为陆夫人诊脉的便是这间医馆里的王大夫，夫人的病情，他最清楚不过了。”
苏慕衍蹙眉，站在原地。
里头的王大夫视线不小心瞥到外面的苏慕衍，便主动走了出来。
苏慕衍名声在外，他认出来也不奇怪。
他也时常关注外面的传闻，没想到那陆夫人最终还是去了！
王大夫拱手作揖：“陆大人，可有事？”
苏慕衍面容冷酷，仿若冷面阎王。
夏莹问话：“我问你，陆夫人可是经常找你诊脉，她的病情究竟如何？”
“陆夫人不是去了吗？”
王大夫疑惑抬头，却对上苏慕衍冰冷的视线。
“你只管回答。”
“回大人，夫人从小便患有心悸，只要保持心情舒畅，不经历大悲大喜，便可性命无忧，近三年来，病情急剧恶化，郁结于心……”
寒光一闪。
苏慕衍一脸怒意的抽出刀来，架在大夫的脖子上。
“你说得可是真话？”
王大夫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求饶：“大人，草民说的绝无半句虚言。”
苏慕衍陡然腿软，踉跄着退后两步。
原本她性命无忧，近三年来，便是说，是在嫁给他之后，病情才急剧恶化。
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
回府的路上，苏慕衍便消沉起来。
路过酒肆，便进去买了烈酒，大口大口的往下灌，酒水洒湿了衣襟，也浑然未觉。
借酒消愁，愁更愁。
夜色渐晚，苏慕衍还穿着官袍，官袍凌乱，怀中抱着一瓶酒，跌跌撞撞的回陆府，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竹院。
曾经秦烟住的竹院不管多晚，他回来的时候，总会亮着一盏灯。
可现在，人走茶凉……
秦烟真的不要他了……
忽然，苏慕衍迷离的双眸映照出两抹黄晕，竹院里亮起了灯，里面有动静传出。
苏慕衍眼睛亮了起来，双眸片刻清明。
她回来了！
想也不想，他狼狈抬脚进入院内，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失望扑面而来。
屋内空荡荡的，一群小厮在洒扫。
苏慕衍蹙眉问道：“这里的东西去哪了？”
“都……已经烧掉了。”
苏慕衍狠狠一震，顺手揪住回话小厮的衣领。
“谁要你们这么做的？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
“大……大……大人，是老夫人吩咐，新夫人将来进府，旧夫人东西不需要留着了。”
“谁要娶妻？谁告诉你我要娶妻了？”
苏慕衍甩手，周身气压骤降十度不止，将小厮推开。
“滚，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竹院！”
正在洒扫的小厮们纷纷逃也似地离开。
“站住！”
这时，苏慕衍看到一个小厮抱着一个黑色的的木盒，厉声呵止。
苏慕衍一把将木盒夺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上前两步，结果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木盒里的信笺散落一地。
苏慕衍随便捡起一封，竟然发现这是秦烟写给他的，是落款是半年前。
“苏慕衍，如果我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伤心，只可惜，不管你伤不伤心，你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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