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允之,你又在发什么疯?!”楚染染惊骇不已,却不得不故作镇定来稳住他,“倘若我程国血流成河,我身为君主只有殉国,绝没有随你回去之说。”
他眸中有脆弱与痛色一瞬即过:“既如此,我留下给你当皇夫如何?”
楚染染心慌意乱,险些失手将砚台打落:“你在胡说些什么,父皇宠爱你,母妃也对你寄予厚望,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
“有了你,楚山又算得了什么。”伯允之伸手将楚染染揽入怀中,“我若为皇夫,后宫便不能再有其他男子,你想都别想。”
挣不开他的怀抱,楚染染轻叹一声,疲惫的靠在他肩上,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自她登基这一月来,除伯允之来都城外,并未有大事发生。
听官说不如听民说,楚染染干脆叫楚陵在宫门处设了个登闻鼓,许臣民击鼓上闻,在殿前陈述建议与冤情。
这登闻鼓一设,倒是连着几日都有事做了。
楚陵跟随楚染染身侧,听得最多的话便是:“查,给朕去查!”
翌日。
就在即将退朝之际,震耳欲聋的鼓声冲天而起,又有人在敲登闻鼓!
近来击鼓都是来御前状告朝中官员的,是以登闻鼓一响,有些心虚的官员额上已经直冒冷汗。
被带上大殿的是一名布衣男子,瞧着刚过而立之年,文质彬彬的像个书生。
“何事击鼓?”
书生跪地叩拜:“草民刘轩,是为人命关头的大事来御前击鼓!愚民无知,每年都要向所谓河神祭祀童男童女,今年选中的……是草民的学生汪祝!”
“汪祝生父早逝,只有生母以病躯养着一儿一女,这个孩子生性聪慧善良。”刘轩说到此处有些哽咽,“若他能平安长成,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淮河紧靠皇城,亦是天子脚下,若汪祝兄妹被生祭,汪母必然承受不住打击,这三条人命,皆是陛下的子民!草民殿前击鼓,不仅是为了救下汪祝,更是为了破除陋习!”
“村民们将国泰民安的功劳归咎于无情的河水,对生祭的执念,对人命的漠视……早已刻进骨子里!不能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了,陛下!”
许是将为人母的缘故,一想到稚嫩的孩童要被无尽的恐惧与河水吞噬,楚染染心如刀绞。
楚染染眸色肃立:“楚相,苏将军!你们速速领兵随刘轩前去,务必阻止此事!若有暴民抵抗,压入大牢!”
见汪祝兄妹有救了,刘轩喜极而泣,跪地高呼:“陛下圣明!草民替汪祝兄妹,替深受其害的百姓,叩谢陛下隆恩!”
派兵镇压只是缓和之计,生祭以求太平的观念在沿河百姓思想中根深蒂固,若是观念不加以修正,纵今日不成,他们也绝不会偃旗息鼓。
楚染染蓦然起身:“朕随你们一同去!”
第五十一章
待御驾马车赶到淮河边祭坛之时,苏将军带领的小支军队正在镇压暴起的愚民。
楚陵伴驾左右,护着她朝祭坛而去。
那对兄妹被粗麻绳吊在空中,脚下是奔腾浑浊的河水。
孩子本该清澈的双眸中,既有泪水与恐惧,又盛满了对这个世道的愤恨与绝望。
“臣参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震耳发聩,楚染染一步步走上祭台,竟不敢直视那两张稚嫩的脸。
国泰民安,百姓无忧无虑,安居乐业,这是每一任帝王的夙愿。
可从古至今,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她真的……能做好一个皇帝,守护好自己的子民吗?
楚染染为汪祝兄妹解开绳子,藏在大袖中的手微微发颤:“没事了,朕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去吧,回母亲身边去。”
祭司打扮的老妇人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属于她的信仰。
老妇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听不懂的咒语,而后愤怒地望向楚染染:“河神震怒!暴雨、洪水即将吞噬河岸边的百姓!陛下一念之仁,要让千千万万名百姓陪葬!”
“妖言惑众!”楚染染眸色凛然,“天灾之祸,岂是献祭孩童的性命便可左右的!”
不由老妇辩驳,女帝一席红衣立于祭台之上,眸光缓缓扫过她的子民,威严不可逼视。
“朝代更迭,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非人力可扭转,倘若有人坚持用孩童生祭,朕也不加以阻拦,只是要用朕的方式!”
“命沿河两岸的官员发布公文,支持生祭河神的,在官府签字备名,每年的祭品就从支持生祭的名单上挑!今年就从这个祭司家开始,去带她们家后人过来!”
当祭司两岁大的孙儿被抱上祭坛之时,老妇虔诚的面具上终于有了裂痕。
“阿奶!”白生生的胖娃娃奋力在将士怀中挣扎,孩子伸手要抱,祭司却不敢上前。
楚染染冷眸扫过那些被捆作一团的愚民:“童男有了,还差一名童女,你们不是要完成祭祀吗?谁回家抱个闺女来?”
那些愚民垂着头,无一人应声。
就在祭司暗暗松了口气之时,一名庄稼汉硬着头皮应了声:“我去!我家全是闺女!”
盯着成千上万道目光,汉子咬牙道:“只要能保沿河两岸不受水灾,舍一个闺女便舍了!”
“呵。”楚染染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讥讽又似悲悯,“那就放他去吧。”
不多时,汉子果然抱来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她手里捏了串糖葫芦,面上满是天真懵懂。
楚染染微微扬起下颌:“祭司,开始吧。”
祭司颤巍巍走上祭台,被绑上麻绳的小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阿奶!”
法器发出清脆的响铃声,祭司两腿一软,重重跪在楚染染跟前:“陛下!这是民妇家的独苗苗!”
“无妨。”楚染染不耐烦的摆摆手,“今日送上祭台的那两兄妹,父死母病,也是家里唯一的血脉,朕本是不信神鬼之道的,你既为祭司,深受百姓信赖,理当以身作则!”
第五十二章
祭司转身面向百姓,重重磕了三个头,“我一介乡野村妇,并没有通鬼神之能,不过是故弄玄虚,骗取大伙的信任与钱财!”
那名献出闺女的汉子面目有些狰狞,信仰崩塌之时,虔诚的信众看来是那样愚蠢。
“陛下,民妇有罪!”祭司老泪纵横,苍老的眸中满是恳求,“民妇之罪不祸及无辜亲眷,求明主开恩!放过民妇的孙儿吧!”
楚染染放了那对孩子,命人将招摇撞骗的老妇押送大牢。
闹剧终了,刘轩带着汪祝一家特地前来叩谢皇恩。
劫后余生,两个孩子面上的恐惧还未散去,楚染染心头一软,命十余名将士大张旗鼓的他们护送回去,并赐下银钱供他们读书吃穿。
有此一遭,想来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会再如从前那般难过了。
“刘轩,朕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那蜿蜒的河水不知吞噬了多少“祭品”,楚染染眸光悠远,满是悲怆。
亲眼见证过楚染染的手段与魄力,刘轩已然对这位多有争议的女帝恭敬无比:“陛下旨意,草民自当鞠躬尽瘁!”
楚染染轻叹一声:“朕要你将汪祝兄妹的身世及祭台上的经过原原本本撰写出来,沿河两岸的百姓不识字,就以说书的形式,务必要让他们口口相传。”
刘轩眸中满是叹服崇餅餅付費獨家敬之意:“陛下圣明!草民定不负陛下期望!”
“待你归来之时,可愿入朝为官?”楚染染凝着刘轩,眸中满是赞赏与信任之色,“朝廷需要你这样的官。”
亲见刘轩讶异的双眸缓缓聚起了光,里头有热泪在晃荡,楚染染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翌日早朝。
楚染染点出工部与户部尚书,与百官商议了整整一个白日,共颁布了三道圣旨。
其一是颁布公文禁止生人活祭。
其二是更改太学制度,作为程国最高学府,不应只教授京都的贵族子弟,还需在考核中广纳程国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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