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周柏霖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僧人的提醒下换回常服离开。
坐回车里时,身上的香烛味还没散去。
他回想着方丈的话,突然想起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和倪清雅说一句抱歉。
他拿出手机,看着备注里只有来电,没有拨出的电话号码,许久才按下。
然而听筒里却传来冷漠的机械女声——
“抱歉,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倪清雅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周柏霖第一次产生茫然的情绪,他看着黑掉的屏幕,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安静间,手机忽然响起。
周柏霖接起便听对面说:“周总您好,我是倪总的秘书,倪总约您今天下午四点在金泸咖啡厅见面,您方便吗?”
周柏霖怔了一瞬。
以前就算是件小事,倪清雅也会亲自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现在……
他感觉心口有些闷,直到对面再次提醒,才应下:“好。”
挂断电话,周柏霖便启动车子去了咖啡厅。
下午四点。
倪清雅准时的在他对面落座,抬手阻止了想来问询的服务员:“我说几句话就走。”
周柏霖闻言也屏退了服务员,等着她开口。
倪清雅背脊挺得笔直,眼里不见过往的情意,只剩锋利。
“周总。”
她一句称谓,将两人的关系拉到最远。
周柏霖眉心微蹙了下,手机忽然一震。
他垂眼看去,屏幕上只有简单一句话:【周总,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周氏的股份卖给倪总了。】
看完,他神情不变,将屏幕按灭把手机翻转了过去,重新看向倪清雅。
“你继续。”
倪清雅红唇微抿,也不再打太极。
她直接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周柏霖面前:“截止下午三点,我已经收购了周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超过了你手里全部的股权份额。现在周氏集团是我的了。”
“周柏霖,你不是想放权出家吗?我成全你。”
第10章
周柏霖看着面前神色认真严肃的倪清雅,不知怎么竟想起更年少时的她。
她一直都这么要强。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多家里都有家业要继承。
于是在二十年前,有些家里第一胎不是儿子,就要一直生到生出儿子来。
倪家不一样,那个时候就觉得男女平等。
倪清雅生出来就是锦衣玉食,被家里养的很好,可还是难免被一些有儿子的外人说三道四。
年纪小的时候她还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懂了,她就用更难听的话讥讽回去。
明明是娇生娇养的大小姐,却变成个小刺猬,谁在她那里都讨不到半点好。
但她唯独对他不一样。
周柏霖八岁才被周老夫人领走去佛寺修行,在此之前,他看着倪清雅长到六岁。
有很多事他都记不清了,但记忆里她跟他说话时的确更乖巧。
后来他十八岁回来继承家业,倪清雅十六岁。
她那时年年成绩拿第一,奖项拿第一,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让瞧不起她是个女孩的那些人脸疼得说不出来一个字。
其实比他还优秀。
他在佛寺待了十年,只跟着家里安排来的人学习了如何管理公司,如何经营生意。0
倪清雅什么都学,而他还记得她十六岁生日许的愿望。
“你曾经……不是想去做画家的吗?”
周柏霖突然开口,话题不挨两人之前谈过的股份或让位。
倪清雅自然而然怔了几秒,而就连她自己说过的话,她也足足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自己十六岁时许的生日愿望。
那时候的她双手合十,闭着眼在摇曳的蜡烛前许愿:“我将来——要做一个自由的画家!”
倪父倪母对自己女儿的这个愿望没有任何不满。
他们不会说这个职业赚不到钱、没出息、给家里丢人。
倪清雅开开心心吹灭了蜡烛,最后只有周柏霖说了句话。
“是你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算数了。”
倪清雅从回忆里脱身,将周柏霖当时特别扫兴的那句话复述了出来。
其实那天她没觉得扫兴,反而还说:“没关系,她实现愿望不靠上天,靠自己。”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去做画家了?
当然是因为周柏霖。
他一回来就接管周氏集团,将公司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一点都不比他老子差。
那些说三道四又找上了倪清雅。
说什么“你看看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学的再多成绩再第一又怎么样?咱们这个圈子里,还是得会做生意才行。”
倪清雅这次没再反驳。
因为她喜欢周柏霖,她也觉得周柏霖厉害。
她放弃了考央美的愿望,转而去和她父亲学经济,学管理。
六年后,她二十二岁,正式从父亲手里接下了倪氏集团这个重任。
做到今天,倪氏和周氏齐头并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她哪里不行,哪里不好。
因为他们自己的儿子,还比不上倪清雅的一半。
周柏霖的一句话突然扯出很多回忆。
倪清雅回过神,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半。
她收起所有心思,食指落在合同上点了点,语调带了些冷漠:“我五点还约了人,还要麻烦周总快点做个决定——”
“让,还是不让?”
周柏霖却突然抬头看向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不含任何情绪。
“方丈说,我的心不静了。”
第11章
周柏霖刚才的话还让倪清雅有迹可循。
现在的这句话可真算的上没头没脑。
倪清雅微微皱起眉,心不静了?怎么不静了?不静怎么了?
正要脱口而出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时,她看着周柏霖望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顿悟。
两秒后,她扯起嘴角淡漠的笑了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周柏霖的神情有些凝滞。
要说他对人生至此对什么事最棘手,那一定是感情。
他知道方丈说的没错,他念清心咒的时候,清心咒的经文一个字都没进到他的脑里,他的心的确不静。
但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摸了中指上的订婚戒那么多次。
也不知道方丈口中所说他心中的牵挂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红尘要度。
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为什么要对倪清雅说这些话。
和她没关系吗?
倪清雅一句话问的周柏霖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又一次摸了中指上的订婚戒。6
而倪清雅已经耗光了最后一点耐心:“周柏霖,你今天跟我一直绕话题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放手周氏,我们就公平竞争。”
她手握周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掌握着不容置疑的话语权。
周柏霖的所有决定她都可以持反对意见。
久而久之,周氏撑不下去了,还是要被倪氏给收购。
她就是乐意花钱,让别人知道敢算计倪家是个什么下场。
周柏霖又怎么样?她不喜欢了,也一样。
倪清雅收回手指,顺带把合同也拖了回来。
“看来周总还没想好,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她把合同放回包里,而后拎包站起身,“但要提醒周总一下,千万别在周氏彻底垮了之后才考虑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周柏霖却喊住她:“清雅。”
倪清雅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你把我拉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倪清雅的错觉,她总感觉周柏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委屈?
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转回头看向他:“周总不是最喜欢有什么事都让秘书联系通知吗?”
周柏霖十八岁回来就接管公司,一切都循规蹈矩,所有事所有人都让秘书去交接。
这导致倪清雅打给他的所有电话,发的所有短信,都是他秘书处置的。
第一次打,秘书毕恭毕敬:“倪小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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