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在过去的十多年，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温暖、柔软……这就是母亲吗？
孟熙回过神，一点头：“好。”
莫母这才笑了：“晚上想吃什么？娘让厨子准备。”
孟熙眼眸微顿，脱口而出：“糖葫芦。”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孩童记忆，其实她早已忘了那是何滋味，脑海中却还总是念着母亲将糖葫芦时递到她手上时模糊的样子。
莫母一顿：“这……晓凝不能吃甜，也见不得甜食，你不如换一个？”
孟熙喉中一哽，只觉心口好像突然空了一点。
但看着莫母歉意的模样，她只能又一点头：“好，随您安排。”
夜里，莫晓凝找上了门。
她堵在孟熙房门口，脸色扭曲的质问她。
“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寻哥哥一回来就要娶你？你这个狐狸精，抢走了我的父母，还要来抢我的寻哥哥！”
孟熙一挑眉，淡声道：“首先，我没抢你的父母，那是我的亲身父母。”
“其次，我救了墨寻，我与他两情相悦，仅此而已。”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记住。”
说完，孟熙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莫晓凝回过神来，面色扭曲至极，向前一步就拦在她面前。
孟熙失去耐心，伸手便要推开她。
她力道控制的极好，可莫晓凝却顺着她的动作猛地尖叫着往地上一栽！
“啊——！”
随着这一声尖叫，一句怒斥从孟熙身后传来：“你在干什么！”
莫晓凝立即啜泣道：“没事的爹爹，是我不小心，您不要怪姐姐……”
孟熙还未辩解，莫父就急忙上前扶起莫晓凝，朝她厉声呵斥：“给晓凝道歉！”
孟熙微微皱眉：“她自己摔的。”
莫父仿佛没听见般，提高声量：“道歉！”
他一点都不信她。
孟熙看着眼前的亲身父亲，心中似被尖刀刺了一下。
孟熙沉默着，莫晓凝便越发可怜的哭泣：“爹爹，真的不怪姐姐，是我不小心摔了，我腿好痛，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莫父瞪了一眼孟熙，冷哼一声，背着莫晓凝走了。
孟熙看着那背影，和记忆里父亲背着她的样子渐渐重合，只是背上的人却不是她了。
她站在原地良久，出了门。
夜市繁华，沿街叫卖的商贩甚是热闹。
孟熙余光看见有卖糖葫芦的，鬼使神差便买了一串，放进口中，却没了记忆里的甜，舌尖竟翻涌起苦涩。
她怔怔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最后，还是一颗颗吞吃下去。
回到府中，下人通传说墨寻来了。
墨寻因为此次战功，已被封为二品骠骑将军。
如此年纪，如此权势，举足轻重。
孟熙随即往大堂走去，想到终于要见到他，一颗沉重的心竟松快起来。
远远便看见墨寻站在大堂之内，背影挺拔。
“你来了。”
孟熙笑着走过去，近了才看见坐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莫晓凝。
她不由一愣。
随即却见墨寻转头，皱眉埋怨她：“你怎能如此对晓凝？也太过分了些。”
第2章
“你现在已经是尚书府大小姐，得到了晓凝的一切，何必还咄咄逼人，非要为难她一个弱女子？”
墨寻的话如一把猛锤，敲得孟熙猛然一怔。
她还没说话，就被莫晓凝打断。
只见莫晓凝痴痴看着墨寻，神态可怜又哀婉：“这些本就是姐姐的，姐姐生气也是应该，我不怪她，可是墨哥哥，你知道我难过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墨寻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孟熙。
察觉到这点异常，孟熙的心一沉。
回京城时，墨寻告诉她，莫家和墨家是世交。
可如今看来，他和莫晓凝却不仅仅是世兄世妹……
孟熙只觉心中的冷意骤然上窜，抿唇冷道：“我若是想为难她，她现在就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和你哭诉。”
说罢，她转身就走。
墨寻一愣，方才想起孟熙在回皇城前是绝顶杀手。
人命于她而言便是草芥，真想为难的话，莫晓凝早就丢了性命。
墨寻急忙追上孟熙，声音诚挚低柔：“是我误会了，抱歉。”
孟熙沉默，墨寻叹了口气将她搂紧怀里：“我只是怕你在这个家里融不进去，方才着急了一些，别生气了。”
温柔的语气让孟熙心头怒意渐渐消散，靠在他怀中闷声道：“没事”。
两人温存一会儿。
墨寻才说明来意：“我母亲明日设宴，她想邀请你。”
孟熙一愣，又听他保证：“放心，我母亲很温柔，知道你救过我，也很喜欢你。”
喜欢吗……
孟熙沉默了半响：“好。”
第二日，孟熙前往墨府赴宴。
她本以为只是请了她一个人的私宴，谁知一到墨府，门外已是车马喧嚣。
无数打扮精致华丽的官家小姐说笑着走入墨府。
孟熙心莫名一沉。
她进了墨府，始终无人招待。
直到宴会半途，才有一华贵妇人在众人拥簇下缓缓走到她身前。
妇人含笑打量她：“你便是孟熙？”
孟熙见她与墨寻三分相似的眉眼，行礼道：“见过墨夫人。”
宴会中人见此，纷纷朝此处围观。
墨夫人柔声道：“听寻儿说，你在山中长大？”
“是。”
墨夫人便笑道：“早有传闻，山中的茶最为清香，不如今日为大家点上一壶可好？”
孟熙手一紧：“我不会点茶。”
“这样啊……那女红可会？”
“不会。”
“那墨府来往女眷，你又知几许？府工理事，你又有几分本事？”
连声追问下，孟熙抬眼，看着墨夫人掩饰在笑意中的冰冷双眸，攥紧手：“……孟熙不知。”
这些世家小姐的东西，她一个才回京都的山里人又怎会知道？墨夫人又岂会不知道这点？
墨夫人叹了口气，终于图穷匕见。
她唇角笑意讥讽，语气不屑至极：“寻儿如今是将军，府中事务都需他的夫人来管，你一样都不会，也配做我儿媳？”
“我今日叫你来，便是要你看看你与其大家闺秀间的差距，人，贵在自知之明。”
周围瞬间传来阵阵嗤笑。
孟熙怔然站在原地，看着墨寻口中‘温柔又喜欢她’的墨夫人，心好似坠入冰窟，连指尖都发冷。
闭了闭眼，她朝墨夫人一拱手：“既夫人不欢迎，孟熙告辞。”
她转身，在一众贵女的嘲笑中大步离去。
而一回府孟熙竟又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去墨府做什么？！”莫父怒目圆瞪，“现在闹得满城风雨，都知道我莫贺长女无才无德，粗鄙不堪，简直是丢尽了我尚书府的脸面！”
莫母脸色也不好：“熙儿啊，这几天你便在府中不要出去了。”
被找回莫府的第二天，孟熙被亲身父母嫌弃丢人而禁足。
第3章
孟熙看着他们厌恶的目光，捂着胸口，久违的甚至有些陌生的刺痛。
和八年前，在‘无命营’中被师父背叛刺穿心脏时的痛楚，一模一样。
她沉默了半响，却只是说：“好。”
傍晚，墨寻又来了趟尚书府。
一见她便责备道：“今日为何突然离开？”
孟熙闭了闭眼：“那里人太多了，不适合我。”
她不想说他的母亲是怎么折辱她的，墨寻却道：“你既然来了皇城，就要洗去血腥，做正常的千金小姐。”
正常的千金小姐……
他明明说的真诚，孟熙却听得莫名难受，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
第二日，墨寻约了孟熙去赏梅。
皇城外的山上有一片梅林，初雪纷飞映着满山鲜红，美不胜收。
谁知两人刚到山脚，迎面便撞见了莫晓凝。
“今早听人说梅花开的好，我一人不敢出门，我可以跟着姐姐和寻哥哥一起去吗？”
莫晓凝眨着眼睛看向孟熙：“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墨寻道：“自然不会……”
孟熙打断他：“我介意。”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一紧。
莫晓凝低下头，泫然欲泣：“没想到姐姐还是如此讨厌我，寻哥哥，你陪着姐姐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墨寻眉一皱：“这么厚的雪，你一弱女子怎么一人上山？”
莫晓凝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不过是摔几跤罢了，总比让姐姐烦心的好……”
她眼底闪着晶莹的泪花，如同一朵寒风中倔强可怜的白莲。
墨寻紧皱着眉看向孟熙，语气中带了些强硬：“孟熙。”
孟熙冷冷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墨寻抿唇还想说些什么，莫晓凝却扯了扯他的衣袖，啜泣道：“我还是回去吧，只是又下雪了，寻哥哥可以送我回去吗？”
墨寻看了眼孟熙，重重叹了口气：“你在山上等我，我很快就来。”
随即不再等孟熙答复，带着莫晓凝走了。
孟熙看着他们同行的背影，只觉得心底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巨口，冷风不断的灌入，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般，再没了半点温度。
山上梅花开的正艳，可孟熙却无意欣赏。
她站在雪里，从白天等到夜晚，天色越晚一分，彻骨的凉意便往心中渗进一寸。
墨寻始终没有再回来。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孟熙才迈着冻僵的腿往回走去。
谁知刚回尚书府，她竟就撞见墨寻走出。
墨寻看见她，开口却是问：“你怎么才回来？”
孟熙紧攥着手：“你没有来。”
墨寻一怔，声音放低：“晓凝一定要自己上山，你武功高强，在山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一人我怕她出事，便与她一同上了山，耽误了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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