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心才落回实处。
是五公子回来了。
“走。”
斛兰麻利地把案板上的残渣收拾好，连忙跟上他。
回去的路上顺利很多，斛兰跟在祁牧后面，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
斛兰这才发现祁牧拿了一个红木盒子回来。
祁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美的茶具。
斛兰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刚出去是去了拿了这套茶具。
她看了眼桌子上自己今天刚买的粗制滥造的茶杯，觉得有点多余。
早知道就不买了。
不对，差点忘了，她原来那个茶杯被五公子一挥袖打碎了，不买她也没得用。
那早知道，就少买了一个好了。
还能省三文钱。
吃饱喝足，困意就渐渐上来了。
斛兰困了，但睡了一整天的祁牧可没有。
他不知何故竟对她制秤的工具起了兴趣，斛兰不敢拦，只得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给她扔地上摔坏了。
上次那把手摇钻被芍药摔坏了，她拿回来以后用钉子钉回去，又拿绳子缠了，勉强能将就用。
要是再磕着碰着，可能就真的彻底报废了。
祁牧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模样，好像他拿的不是几把旧工具，而是她的心肝宝贝一样。
祁牧心底里只有嫌弃与嘲笑，看她那一副没见过世面，什么都当个宝的样子。
斛兰要是知道他这样想，一定会苦笑着承认，这些东西，可不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吗？
他挑眉，“难道你真喜欢这玩意儿？”
斛兰神色认真地点点头。
祁牧倒是没质疑她在说假话，反倒很自然地接受了。
他哼了一声，“怪人。”
这次倒没说些女人当不了制秤师的话贬低她。
这句说完，他就把她的东西放了回去。
斛兰看见他这次没扔在地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五公子表面上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但是或许是看在她忠心的份上，下手倒底是留了几分余地。
斛兰又想起一件事，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祁牧瞧着她的脸色，一看便知她憋着话，“有话便说。”
斛兰犹豫道：“公子，我今日去医馆抓药，听到他们说，知府大人府上出了刺客，所以官府正在查最近买止血伤药的人。”
祁牧的眼中陡然划过一抹暗光，“什么刺客，不过是心里有鬼，才找出来的借口罢了。”
祁牧自言自语的这句话，斛兰没听懂。
但这显然也不是说给她听的，她继续道：“所以，去医馆抓药时，公子的发烧，我……我没敢对大夫说是因为外伤所致。”
听到此处，
祁牧惊讶地看她一眼，平日里呆头呆脑，关键时刻到还有几分聪明劲儿。
他问：“那你如何说的？”
“我说是因为落水，才发了热。”
祁牧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斛兰怕他责怪自己擅作主张，乱喂药，连忙补充说：“奴婢听闻治疗风寒发热的药，对治疗外伤发热也有作用，这才……”
“做的不错，”祁牧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斛兰一愣，赏赐？
五公子竟然主动提出来要赏赐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走神片刻，斛兰从惊讶中抽回神来。
五公子不是那种喜欢下人假惺惺推脱的人，况且她这次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不拿了这笔赏赐，反倒会叫他不放心。
她深思熟虑后决定：“五公子，不如赏奴婢一笔银子吧。”
“银子？”祁牧呵了一声，不知是笑是嘲，“你倒是实在。”
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了。
也不知这是应了还是没应。
.
翌日下起了瓢泼大雨，比昨天早晨的雨大的多。
她醒过来时，雨水已经滴答滴答顺着屋顶的漏缝往进来滴了。
她的小破屋子不少地方都漏雨。
毛毛雨时还好，雨只要一大，就是如今这种尴尬凄惨的场面，流成一串一串的，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她本来准备等一会儿，等五公子睡醒以后再找东西把雨水接住的，免得吵醒五公子，又惹得他大发脾气。
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再不把这些雨水接住，再过一会儿，屋子里就得成河了。
到时候在屋子里都得趟在水里走。
无奈，她只好轻手轻脚地翻出锅碗瓢盆接雨水。
雨水砸在盆里，踢嗒踢嗒，声音很脆很响。
果然吵醒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祁牧。
他眼睛都没睁开，一脸烦躁地呵斥道：“大清早你又在折腾些什么？”
斛兰解释道：“公子，房顶漏雨，我拿了东西接雨水。”
祁牧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器皿，都惊呆了。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床上有一块儿都被漏下来的雨水打湿了。
金尊玉贵的纪五少爷从小到大哪里居住如此恶劣的环境，一时间，瞠目结舌。
下雨天刮的风格外猛烈，格外寒冷。外面的风不知道从哪儿灌了进来，冻得他一哆嗦。
这、这和露天睡在外面有什么区别？
他眉心一跳，“这间屋子，之前也这么到处漏雨漏风？”
斛兰思考了一下，确定这句话里应该没有坑，谨慎地点了点头。
祁牧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他之前一心想惩罚这个别有用心的女人，所以故意安排她住在这里，想给她找点苦头吃。
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这苦楚竟然报在了自己身上。
纪小少爷想发脾气，却又不知道该对谁发脾气，也没有理由发作，毕竟，真正说起来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得将怒气生生压回去，憋得脸色都阴沉了几分。
.
见五公子脸色不大好看，但却没再说话，斛兰小心翼翼打着伞出门去拿饭了。
她撑着油纸伞，走了好远一段路，穿过檐下的雨幕，跨进厨房。
她刚一进去就听见厨娘们在说话，
“得让采买的买两包耗子药回来，我昨晚放在厨房的烧鸡和烧饼都不见了。”
“那么大一只烧鸡都不见了？”
“对啊，还少了两个大烧饼，不知道这耗子有多大，居然这么能吃？”
“这恐怕是有一群耗子。”
“看来下次还是得把东西再放高一点……”
斛兰十分心虚。
她走到领饭的地方，旁边的厨娘调侃：“斛兰，你最近饭量大了不少啊！”
斛兰干笑两声，随口编造道：“可能最近天气冷，饿得快，胃口就大了些。”
领到饭，她心虚地都没敢抬眼看几个说话的厨娘。
她撑着伞走进雨中，一刻都不敢多待，生怕叫人瞧见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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