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才二月初,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准备春耕。
朝廷将去年国库秋收的一部分粮食作为元嘉难民的救济粮,足够支撑我们到秋收的。”
“救济粮?”
谢知微想起这几日百姓们吃的东西,“段大人说的是那一天只有两个的杂粮的干粮和清水一样的糙米粥?
大家什么都不做,只是赶路的时候都饿得直不起腰来,往后开荒种地、建城垒墙、修缮房舍全是力气活。
就这点儿食物,段大人觉得一个多月的时间,真的能准备好春耕吗?”
燕州是有现成的民房和田地是不假,但燕云十六州被北辽抢占后所有的农田就都成了辽人的牧场。
如今只是依稀能根据当年的田垄分辨出哪些是农田,哪些是野地。
准备春耕不仅要准备肥料和种子,更要开荒。
百姓们吃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去开荒?
段宏楦闻言也是苦了一张脸,“那能如何?
朝廷能让元嘉难民活下来都是法外开恩了,如何能要求更多?”
谢知微挑眉,“是,就元嘉难民这个身份而言,朝廷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是段大人,你就不怕把人逼急了,元嘉难民,再度变成元嘉反民吗?”
秦烈在一旁走动的脚步微顿,段宏楦吓了一跳,“谢姑娘请慎言,新皇雷霆手段,何人胆敢谋反?”
谢知微漫不经心地勾唇,“若是不敢,又哪来的这六万之众的元嘉难民呢?”
段宏楦只觉得每一次和谢知微的交锋都是对自己承受能力的一次刷新,但谢知微吊胃口吊得太明显了。
他明知对方有所图,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
谢知微几乎是毫不犹豫道:“将燕州四万八千亩地交给我,一个月之内,我让所有人都能种上地。
七月之前我就让燕州完成第一轮秋收,这四万八千亩地的粮种都由我来提供。
但是,三年之内,每一次收割后,每一亩地上我都要收半成的利息。”
秦烈听到谢知微话说完,默默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他怕段宏楦一个忍不住把人给打了。
事实证明段宏楦也的确很想打人,只见他深呼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四万八千亩地,每一亩地你都收半成利息,你怎么不干脆将官服的税收全拿过去算了?”
“那怎么能够呢?”
谢知微老神在在道:“我打听过了,朝廷在江南富庶之地的税收也才两成,像是燕州这种地方,三年之内是免税的。
而且我敢保证,只要您将这些地交给我,我的产量就是最高的。
莫说是半成,我便是收五成的利息,燕州百姓们也还能有富余。
这对您这位燕州父母官而言也是好事啊,段大人,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说话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宣慰司临时收拾出来供大家分宅子和地的地方。
段宏楦一进门,直接免了里面官员的礼,“将观音庙和前几日杨氏住的那间宅子的资料找出来,给他们登记一下。
还有昨日我与你说的那十亩地,一并给他们。”
谢知微跟在段宏楦身后碎碎念,“段大人,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很划算的,一箭三雕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呢?”
谢知微跟个复读机成了精似的,来来回回地念叨着那些话,直接给段宏楦气成了猪肝色。
两个管事鲜少见到自家上司如此憋屈的模样,好奇的眼神在谢知微和段宏楦之间来回巡视,手中的动作无形中慢了许多。
在谢知微又一次问道:“要是不能全都给我的话,能不能把开荒的活儿交给我?
我要的也不多,能让我赚一点就行”时段宏楦心里的不耐烦终于压过了对观音庙那些东西的觊觎。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朝廷最忌讳的就是土地兼并,私收赋税。
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也不行。
好好管理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其他的跟你没关系!”
顺手将一叠资料拍在她手里,“拿好,你可以走了。”
观音庙和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先不说,段宏楦现在只想耳根子能清净片刻。
谢知微心里还惦记着那四万八千亩地,却本能地将所有的资料都快速浏览了一遍,“怎么是租赁文书啊?
朝廷分地,不是应该给房契和地契的吗?”
她问得快,那管事答得更快,“你们是贱民,有房住,有地种就不错了,还想将朝廷的房子和地据为己有,怎么可能?”
那管事见谢知微和秦烈是段宏楦亲自带着来的,对他们的态度其实还可以。
可即便如此,他说谢知微他们是贱民的时候,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蔑和不屑还是让谢知微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贱民。
她没有反驳那管事的话,只问了段宏楦一句,“意思是,燕云十六州六万元嘉难民所有的房子和土地随时都能被没有任何理由的收回去,对吗?”
段宏楦点点头,“原则上是这样。
但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莫要与朝廷为敌,朝廷也不会随便收了你们的宅子和耕地的。”
“我明白了。”
谢知微点点头,“诸位大人辛苦,那我就先告辞了。”
拿着房子和耕地的资料走出衙门,谢知微对秦烈道:“没想到杨婶婶的宅子又回到了你手里,也挺好的。
你是想直接跟我回去住在观音庙里还是想带些东西回来自己住?”
“先跟你回观音庙收拾一些东西,杨夫人和段宏楦说得不错,我是要保护你的人,可不能反过来害了你。
白日里我过来帮你便是。”
谢知微自己虽然不介意男女大防,但秦烈介意,她也不勉强。
“收拾东西可以,今晚留在观音庙吧,给你看个好东西。”
于是秦烈就又一次将杨氏留下的东西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日暮时分回到观音庙,见观音庙还是原来的样子,不由皱眉,“这里太乱了,卧房和厨房都没有收拾出来。
要不你先跟我回我那儿,明日我帮你收拾一下,你再住到这里来?”
观音庙拿到手已经有几日,可谢知微除了将那破败的观音像擦得干干净净之外,其他的一概没有收拾。
秦烈只当她是累了,自觉地将活儿揽在自己身上。
谢知微却摇了摇头,“之前你说能帮我从中原弄药材来,这是不是说明,你虽被贬为了贱民,但在中原还有一些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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