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仙医!”许南席大喝。
仙医很快前来,但谁都知被万诛剑洞穿心房的人唯有一死,哪怕上仙也不例外。
“母后……”凌舜紧握住陈挽侬的手,喃喃说道,“儿臣……无法尽孝了……若有来世,儿臣依旧愿当母后的儿子……”
“舜儿……”陈挽侬泣不成声。
凌舜抬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
然而还没触及那眼泪,手就已重重垂落。
如血的霞光中,流光般的仙灵从他胸前的伤口涌出,飘浮于空,如万千星辰。
陈挽侬伸手去抓,却只触到虚无。
无数仙灵顺着高台,坠入云海,消失在如血的残阳之下。
流光散尽的最后一秒,陈挽侬擦去脸上的泪,怔怔笑出声:“舜儿,我的舜儿……”
一切都没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又有何哀?
她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捡起地上那沾了血的万诛剑,引颈刎去。
“帝后——!”
那离得最近的仙医率先回过神,大惊失色。
陈挽侬合上双眼,万诛剑的寒意划破皮肉的那一瞬,她后颈突然一痛,失去了所有知觉。
醒来时,竟仍好端端躺在九霄殿的云榻上。
殿中十分安静,硕大的东海明珠散发出柔柔的光华,将四周映照得如梦似幻。
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死亡……
一觉醒来,仿佛天门外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难道只是梦一场?
又或者,自己已死,这不过是死后的片刻虚妄?
陈挽侬诧异起身,见许南席正推门而入。
对上那双至冷至深的眸子,陈挽侬这才悚然回神。
哪里是梦?
是殪崋许南席,是许南席一剑杀了她的舜儿!
“舜儿已死,是孤的错……九儿,孤可以失去所有人,唯独不能失去你。”
许南席的绵绵情话落入陈挽侬耳中,已无法再激起波澜。
她心如死水,呆坐回原地。
有那么一瞬,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多希望一觉醒来,自己回到了从前,还没有生下舜儿,还没有失去义兄和父亲……
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她面色苍白,不动,不说,不看,也不听。
早在舜儿的仙灵化作流光的那一瞬,她就已是一具空壳了。
陈挽侬的沉默,落在许南席眼里却是乖顺至极。
他轻吻她额角:“孤有要事处理,很快就来陪你。”
许南席离开后,门合上,片刻后却又被打开。
香芩施施然走了进来,乌发高绾,肤胜春雪,媚似三月梢头柳,柔若初冬化水流。
她递上一块玉牌,唇瓣轻动,红如毒蛇口中长信。
“姐姐,我已遣散九霄殿的下人,这块通关玉令可送你离开仙界。这里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想必你也不愿继续待下去……”
不是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而是这整个世间,再无什么可留恋。
陈挽侬一言不发接过玉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九霄殿。
遥记得初来此地,她满心欢喜,以为情之所长,千万年也不过白驹过隙。
而今白云苍狗,才知心之所向皆是虚妄。
情之一物,至寒,至凉,至凄,至苦。
天门外的风,很快吹干了她黯淡眸中仅剩的一抹水光。
与此同时,九霄殿内。
许南席推门而入,这殿内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了陈挽侬的身影。
东海明珠依旧光华幽幽,一片寂静中,许南席似听到了什么悄然逝去的声音。
低头一看,是自己左腕的那根红线。
原本红若朱砂的线,此刻竟以肉眼可见之势变得黯如枯草。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寸寸碎裂……
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许南席眸中陡然多出无数血丝。
“封锁仙界一切出口,找到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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