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棠愣住，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云止的声音发紧，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情绪，也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他怕会得到失落的结果。
所以宁愿暂时自欺欺人，于是他避开楚惊棠的疑问，说起了别的：“你的解药药引，是江羽为你取来的，为此受了不小的伤，不过其他军医已经看过，应无大碍。”
楚惊棠的呼吸一轻，有些讶异，随即又平复了下来。
看着云止微黯的眼眸，楚惊棠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答应他，只是因为忘记了江羽。
楚惊棠软和了眉眼：“战事已经平定，我们回京便完婚，好吗？”
云止眼眸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我不想因为一纸婚书束缚了你，惊棠，如果不是因为两情相悦，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楚惊棠微微撑起身，轻缓地在云止的颊边落下一个吻。
“我如今心悦的是你，不要多想。”
微凉的柔软碰触让云止浑身绷紧，神色怔愣空白了许久。
云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耳尖都泛起了红，不自在地撇开了脸，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我……我去给你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云止说着就要往外走，离开时脚步甚至踉跄了一下。
楚惊棠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第39章
楚惊棠曾经以为，如果自己恢复了记忆，回想起从前和江羽的相爱相守，是否会为此煎熬痛苦不堪。
但现在真正回想起来，却发现心中早已没有了多少波澜。
纵使心中对那道清冷孤寂的身影仍然有所触动，但那份眷恋和爱慕早已淡去。
楚惊棠垂眸，看着盖在自己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的云止的外衣，心尖不住软了一瞬。
她现在，只想守好眼前的一切。
休养了几日，楚惊棠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床了。
她还记着自己的解药药引是江羽为自己求的，不论过去如何，这份情她要谢，也要还。
然而往督军账中走去的时候，却没看到江羽的身影。
不远处操练的魏宁走了过来，解释道：“国师大人有伤在身，怕是不能跟我们一起日夜行军，已经先行坐马车返京了。”
“他的伤怎么样了？”她还是问了一句。
魏宁迟疑了一会：“没有大碍，将军放心吧。”
楚惊棠心底隐隐闪过一丝疑虑，但到底还是没有多问，点点头离开了。
今日还不了，回京之后再还也是可以的。
这场战事持续了近四个月，楚惊棠凯旋返京的时候，风雪已经止息，大地已是春光融融。
京城内一片欢腾，百姓于城中夹道相迎，赞颂声不绝于耳。
“据说楚将军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冀州城，太厉害了！”
“楚将军用兵如神，战无不胜，实乃我朝之幸啊！”
短短半年，已经没有人再记得楚惊棠身后的家宅琐碎，他们记得的更多是这位无往不利的女将军在战场上厮杀陷阵的英勇。
回朝之后，楚惊棠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向江羽言谢，托云止备了些伤药。
再次来到国师府门前时，熟悉的门庭依旧，她却只感到恍如隔世。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能见到江羽，反而是无念出门相迎。
他的个子也抽条了不少，乍一看，已经不再是当时的那个跟在江羽身后的小小道童了。
只是不知为何，无念的眼眶微红，脸上也不似从前轻松爱笑，但还是对楚惊棠有些亲近的温和。
他向楚惊棠行了一礼：“师父现下正在闭关，不便见客，但师父曾特意嘱咐，若楚将军来访，便让我将此物交予您。”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了楚惊棠。
楚惊棠按下心中的疑惑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玉佩。
上刻的花纹无不透着雕者的用心，清透的玉色仿佛还留有余温，而内里，正刻着“惊棠顺遂”。
楚惊棠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初江羽挑了一夜的灯亲手为她刻的。
那时的她视若珍宝，如今看着这枚玉佩，心底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收回去吧，这是旧物，我不会再带在身边了。”
楚惊棠将锦盒还了回去，又递过手中的东西：“这是上好的伤药，他为了救我而受伤，你让他多照顾好身体。”
虽然她不知道江羽此举何意，但她潜意识里仍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她看着无念眼底的错愕，缓缓将视线移开，平静开口。
“这个地方，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
第40章
楚惊棠说完便要走，仿佛再也毫无留恋。
无念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在楚惊棠转身的那一刻急急喊道：“师父他真的只爱您！”
“您能不能……等等他，等他出了关……”
楚惊棠倏然开口打断，心头又泛起了久久不曾起过的痛意：“我等过他，等过他很久。”
“那七日，每一夜我都在等，都在熬，可等来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当初哪怕卦象说着互相克制，但为了那一线生机，我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坚信会走到白头偕老。”
楚惊棠说着，眼中仿佛氤氲着水雾，想起夕阳西照下，江羽牵住她的手说：“惊棠，待至迟暮之年，我们便退隐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夫妻。”
可现实终究告诉她，天命难违，人力亦难为。
想到这里，她仍觉心痛如刀绞，却也不想再回头了。
“我们之间的结局有始无终，执意强求下去，只会是伤人伤己。”
无念怔愣着：“您都想起来了？”
楚惊棠点了点头，不欲再留。
无念焦急不已，竭力挽留：“可这些都是误会，师父他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师祖叮嘱过让他照看着那个人，他也没有和那个人真正有过什么！”
楚惊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无念说的“那个人”指的是叶殊。
楚惊棠看着小小年纪的无念有些失笑，斟酌了一会，才和颜与他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向我解释或者及时回头，可他一次也没有。”
楚惊棠看向无念，眉目间只有放下一切的淡然。
“无念，没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停留，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无念咬着唇，像是快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那您有没有什么话可以让我带给师父，师父他已……”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着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接着道：“师父他很想您……”
昏黄的霞光洒下，眷恋而克制地落在楚惊棠身上。
楚惊棠望着这道霞光，也有些恍惚，曾经多少个斜阳暖照下，她和江羽并肩而立，共话江山。
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再如何强大的人也会有力所不及的事。
“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如此执念，我也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楚惊棠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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