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致扬哑然无言：“……”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穆君桐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好似这个消息，没有在她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顾致扬终于忍不住，带着痛意喊出声：“君桐。”
穆君桐脚步不停，却远远传来一句：“忘了告诉你，若被蛊虫操控，你根本杀不了柳如涵。”
不过是又一个，一戳即破的谎言。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再重新燃起半分对顾致扬的情意。
身后，顾致扬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想起自己无比清醒地对穆君桐做出那些事，却还编出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
穆君桐会如何看他？一定觉得他卑劣无比吧！
一想到这样，他心脏仿佛被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磨得鲜血淋漓。
远处，穆君桐也叹息一声。
知晓这些事，虽不会心痛难过，却仍旧觉得遗憾。
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这天过后，顾致扬着实消失了几日。
穆君桐乐得清闲。
影卫他们都去忙了。
穆君桐闲极无聊，心思便放在了自家小师弟身上。
师父既然会收他为徒，想必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总不能就因为他能在天山上活下来吧！
想起天山，她问萧无心：“天山之冷比之极地还冷，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萧无心现在一看这女人，便觉得头疼，耳朵也疼。
不过他也看出，这女人跟那个长的好看的道士一样，都是真心想护着他。
他恹恹道：“不是，越过天山峭壁，有个百花谷，四季如春。”
穆君桐来了兴趣，那岂不是人间仙境。
“当真，只有你一个人生活在哪里吗？”
萧无心先是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穆君桐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萧无心的表情怅然起来：“以前有叔叔照顾我，后来叔叔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的眼神中出现一抹孤寂苍凉的情绪。
穆君桐莫名心一软，想必他一个人在谷中也过得十分寂寞。
萧无心继续道：“再后来，那道士……”
说到这里，他看见穆君桐眼眸危险地眯起，下意识改口：“师父来了，他听闻我叔叔死了，便陪我在谷中住了数月，说带我下山闯荡，谁知下山没多久，他丢给我一块玉佩便不知所踪，说后面会有人来寻我……”
萧无心咬牙切齿。
穆君桐了然，难怪小少年怨气如此深重。
他师父这是将人拐出来便不管了。
还好萧无心武功奇高，不然就凭这张脸，不知要被拐子骗到哪里。
想来师父应当是算到她遭遇大劫，所以赶回了京城。
只是为何不将萧无心带回京城，穆君桐也想不通。
不过另一件困扰已久的事，穆君桐却明白了。
她说师父为何会破例收徒，原是故人之后。
知道这段渊源，她再看向萧无心的眼眸就变得温柔起来。
她拍拍萧无心的肩：“以后我和师父就是你的家人。”
萧无心别扭道：“我才不需要，自以为是。”
穆君桐笑了笑没生气，以萧无心的武功，他若想反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可萧无心却一次也没还过手。
“待办完事，我陪你回一趟百花谷吧！”
第26章
其后几日，随着放到案上的罪证越来越多，穆君桐也忙碌起来。
北境官员一开始并不将穆君桐当回事，直到穆君桐以雷霆手段将几个渎职严重眼中的官员斩杀，他们才开始慌了。
来驿站的刺客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一夜甚至能迎来三波。
而顾致扬也终于忍不住现身：“君桐，就算有陛下谕令，你这样也实在太危险了。”
“杀了如此多的官员，北境只怕要大乱。”
穆君桐不以为意：“如若不杀，才会大乱。”
“北境已民怨沸腾，不知你可听闻，在我们来之前，北境郾城已有人反了。”
顾致扬蹙眉沉声：“不过一帮暴民……”
穆君桐的脸冷下去：“不是暴民，是官逼民反，这里临近边疆，若是被敌国抓住机会，你不会不知道后果。”
顾致扬道：“那就是我这个将军的事了，我不会让敌人有这个机会。”
穆君桐眼眸带着无尽凉意，对峙半晌，她蓦地勾出一个笑。
“说到底，你不过觉得我一个女人不该做这种事罢了。”
顾致扬反驳：“这种事自有人来做，既然选择成为国师，你应当高高坐在太清宫里，坐在神台上，享受万民敬仰，而不是手上染血。”
“北境那些官员也不是吃素的，已经派人散播消息，大晁建立数百年，从未有过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国师，简直是个魔头。”
“已经有些愚昧的民众信了，要写万民书……上奏圣上！”
穆君桐眼中寒意凌然：“我不在意，我知道我在做的事。”
现在已经不只是北境，那些官员拔出萝卜带出泥，已经牵扯到了京中高官。
陛下早就想大清洗却苦于没有机会。
“这些事，我师父清尘真人不能做，他道心不染尘埃。”
“陛下也不能轻易动手，朝中关系复杂，陛下顾忌太多。”
唯有她，太清宫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吃下断情蛊的观主无所顾忌。
就连师父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无情无爱无恨。
穆君桐看着顾致扬，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我告诉你，你真当断情蛊断的只有那狭隘的爱情吗？什么悲天悯人，神爱世人通通都是假象。”
“若不是还有师父和太清宫在我心中，禁锢住最后一抹对这世间的人性与留恋，即便这天下倾覆，我也不在意。”
师父算的成魔之人，不是顾致扬。
而是她。
她不愿师父被束缚，所以她才愿意替师父守护大晁。
她是个女子，若当真成了，纵使功德盖世也影响不到陛下。
听闻这话，顾致扬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寒意侵蚀，冻得他牙关都发冷。
穆君桐敛下眼眸：“我说得够清楚了吧？明白了便出去。”
顾致扬摇头，咬牙道：“不，穆君桐，你在说气话，我不信。”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抹利箭破窗而过，直冲穆君桐心口而来。
顾致扬下意识扑倒她面前。
穆君桐愣神的瞬间，顾致扬后背心脏处已被利箭刺中。
门外响起锐利慌乱声音：“有刺客，保护国师。”
顾致扬有些站立不稳，压在穆君桐身上。
他眼瞳有些涣散，却仍强撑着道：“君桐，对不起，我不知会变成这样，这一箭是我欠你的。”
“我真的很想念，原来的穆君桐。”
说完，他往地上重重坠去。
第27章
顾致扬血流如注，穆君桐的白衣顷刻间便被染红。
墨影他们破门而入，神色焦急：“国师您没事吧？”
穆君桐望向眼眸紧闭的顾致扬，眸色变了又变，道：“赶紧将他带下去请医官，若救得活便救，若救不活……”
后面的话，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若救不活，国公府也还有个孩子传承门楣。
那孩子有她的命数，不说位极人臣，此生也定会富贵一生。
此刻，她倒有些明了，顾致扬为何一定想有个孩子延续香火，这不就用上了。
顾致扬毫不犹豫扑上来那瞬，她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一瞬间，那情愫便像被什么斩断一般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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