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臧沉默不语。
许久，才听他淡到快听不见的一声：“好。”
沈梦伊当即愣住。
她目光转为不可置信，想从明臧的眼睛里找一个答案。
但明臧已经转身打开屋门：“走吧。”
沈梦伊也明白留在这不安全，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疑问，忍着伤口的疼跟了上去。
一路胆战心惊，到底时安然无恙的到了寺庙。
明臧带着她进了寺，去与方丈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便带着沈梦伊去到一处静室。
寺庙朴素，与华丽的公主府大相径庭。
但沈梦伊闻见那股香火味，无端觉得安心。
她站在窗边看着月光，掌心里握着的，是明臧扔给她的那颗血滴子。
沈辕宁……
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派人来追杀自己，沈梦伊心里刚压下去的那些情绪又翻涌了起来。
这时，身后门倏然被推开。
这个院子，除了明臧不会有人来，沈梦伊没回头看。
她只望着幽深的夜空，轻声开口：“阿焱，你说如果我母后还在，知道她的儿子要杀她的女儿，该是什么心情？”
明臧嗓音淡凉：“人死如灯灭，她不会知道。”
人死如灯灭！
沈梦伊的心狠狠一颤，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她转头看着明臧：“那你说沈辕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小那么宠他，他做了皇帝后我也没向他要过什么。”
“就连他刺我的那一剑，我也原谅了他。”
“我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他却想要我死。”
说着，沈梦伊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一片静谧中，明臧将药瓶搁在了桌上。
才漠然出声：“长公主就没想过吗？若你没有手握兵权，不曾权倾朝野，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
“那皇帝还会对你动手吗？”
第8章
沈梦伊一愣，脸色骤白。
她当然清楚，在风云涌动的京城里，人人都想要权势。
有了权势，才有地位，才有钱财。
但她手握兵权、权倾朝野，都不是为了自己。
三年前宋父突然辞官，宋晋焱跟着出家，若她不手握兵权，如何保得住自己和弟弟？
她从没想过争什么，唯独想与一个人长相守……
沈梦伊抬眼望向明臧，眼底有热意涌上。
长相守，多简单的三个字，不曾想连“相守”都做不到。
她深吸了口气：“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错？”
明臧没回答，只说：“自古以来，坐上皇位的人都会变得多疑。”
“皇帝已经起了杀心，你若想安稳度日，就不要再回京城。药我放在这里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沈梦伊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终究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宋晋焱！这三年来……你究竟有没有后悔过？”
明臧停住，回过眸来：“后悔什么？”
后悔离开她、后悔没有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她、后悔离开那日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6
这些话压在沈梦伊的舌根底。
可当看见他坦然的神色，她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
沈梦伊的眼瞳一点点失去光采，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没有还俗的可能？”
“是。”明臧眼中坚定。
沈梦伊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明白，她注定是要失去他的。
但既然要失去，哪怕只是片刻的得到，也足够了。
她倏然上前，勾住明臧的脖颈吻住了他。
但还没两秒，明臧就抓住她手臂将她推开：“长公主……”
沈梦伊却怎么都不放开。
拉扯间，她肩上的伤口撕裂开，鲜血瞬间染红衣衫，汩汩往下流。
明臧看在眼里，推拒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沈梦伊也察觉到了。
她移开唇，看着明臧复杂的目光，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塞进他手里，将簪子尖端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宋晋焱，你今日要么从了我，要么就杀了我！”
那尖端在沈梦伊白皙的肌肤上迅速割开一道小口子。
一缕血流到明臧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烫到，抬手就将那簪子扬开。
“当啷”一声。
簪子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沈梦伊扯住明臧的手，将他拽进了卧房，推倒在榻上。
她再一次俯身吻下。
却又根本不像个吻。
因为明臧不为所动，就像尊不染红尘情爱的神明。
沈梦伊有些恼怒，咬破了他的唇角，伸手去扯他的佛珠。
明臧不放手，一双眼淡凉如水地望着她。
仿佛一面明镜，要照出她所有的恶念。
她蓦然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梦伊伸手去盖住，也像是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泪。
“绷”的一声，明臧手中的佛珠被她扯断了线。
佛珠骨碌碌滚了满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后，白色僧衣混着女子纱裙无声落下，纠缠在一处……
第9章
寅时，沉重的钟声在寺庙中回荡。
明臧缓缓睁开眼睛，身旁床榻早已冰凉。
沈梦伊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昨晚种种景象翻覆脑海，他默坐半晌，起身下榻将僧袍穿上，而后将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颗捡了起来。
重新串好了，才走出屋去。
刚出小院儿，就遇到了方丈。
方丈慈悲眼目地瞧着他：“她走了。”
明臧攥着佛珠的手微紧，随后轻轻颔首，再无其他反应。
方丈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你们……”
“方丈。”明臧举起手在身前，微一鞠躬，“我该去早课了，先告辞。”
说完便越过方丈，走去佛堂。
堂中，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莲台之上。
明臧跪在蒲团上，默念经文。
可那些原本静心平念的晦涩梵音，此刻却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明臧只要一闭眼，就能记起昨晚沈梦伊的各种点滴……
只能听见他手中的木鱼声越来越急促，最后“哒”的一声，木鱼棍断了——
明臧紧闭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后，垂眸看着断裂的木头，手慢慢收紧成拳！
木头扎进掌心里，一片鲜血淋漓。
明臧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天过后，明臧很少出佛堂，日复一日的诵经念佛。
渐渐的，那夜的事就成了一场梦。
转眼过去一年。
这天，明臧刚结束诵经，就被方丈从佛堂里叫了出来。
院里，宋父宋母就站在那儿等着他。
一年不见，他们更加老了，鬓间的发也花白了更多。7
明臧愣了很久，才走上前：“宋老爷，宋夫人。”
宋母此时顾不得那些称呼，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焱儿啊，听母亲一句，还俗吧！”
“京城的天已经变了，我和你父亲都老了，宋家也需要您！”
明臧听后，心无端慌了下。
“发生了什么？”
宋父宋母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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