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睐山有三个上山出入口,分别在东边、北边和西南角。其中前两个由于路况不好常年处于封锁状态,所以现在上下山的唯一出入口就在西南角。而除了这三个出入口以外的地方,均被铁丝防护网团团围住,防止有人偷偷攀登上山。当西南口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毕锋突然问祝秦:“你带枪了吧?”
祝秦被这句迟来的“问候”整得有些无语:“你不觉得现在才问有点迟了吗?”
“那你自求多福,到时候我分身乏术,可能保护不了你。”
祝秦斜乜一眼道:“我要你保护?带了。”
“到了营寨,我拖住洪礼会的人,你去找花乔。”
“知道。”
两人正说着,车子已经来到西南口,道闸挡住去路,毕锋停下车,两名持枪保安走上前,他们都认出了毕锋的脸。其中一名说道:“毕堂,您怎么来了?访客名单上没有看到您的预约啊。”
所有上山的人除了本就住在山上的毒贩以及春秋会会长本人都必须提前预约,只有名字进入了访客名单,山下的保安才可放行。这是从荀彻时代制定的规矩,一直沿用至今。不过,现在韩献江是赵简城指定的青睐山管理人,所以他也在随意出入的名单里,尽管他不住在山上。目前常年住在山上管理大片罂粟种植的人是洪礼会的管堂何少峰和刑堂郑保。何少峰本是一名化学家,今年四十岁,被韩献江挖过来专门研制各种毒品,他常年住山上炼毒,只在春秋两季下山一个月陪家人外出度假,人送外号“法师”。法师几乎不管除制毒以外的其他事,所以青睐山上的治安问题全在郑保一人头上。
毕锋淡定地回答:“事出突然,你去通报一声,现加一名访客。”
“这……”保安迟疑片刻后说道,“那得加两名,请问这位是……”保安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祝秦。
“宋武,我的手下。”毕锋回答。
保安得令,让毕锋稍等片刻,回到保安室与山上的人通信。大约三分钟后,道闸抬起放行,毕锋驱车上山。
待到远离出入口,祝秦忽然后知后觉地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做副驾驶位啊?哪有手下坐车,老大开车的?”
毕锋露出一副你现在才想到的样子说道:“放心,就算他们起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两人沿路又遇到两个关卡,不过由于关卡上的人都认得毕锋,且都收到了更新后的访客名单,所以毕锋畅通无阻。当他们开过第五个关卡后,眼前豁然出现一大片罂粟种植地。
阳光下,罂粟花艳丽妖娆,迎风摆动,花香飘进车内,祝秦不禁捂住鼻子。毕锋见状道:“罂粟花香不会上瘾。”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这种气味。”
“你一个卖过毒品的人还嫌弃毒品?”
“你一个帮毒枭做事的人没资格说我。”
两人相互嘲讽完忽然各自陷入沉默。这时,前方出现房屋,洪礼会的营寨到了。站在营寨入口的正是白头翁郑保。
毕锋在营寨外的露天停车场停好车,下车前他收到了细狗的消息,细狗告诉他已经带人在青睐山下待命,有了细狗在外围圈的保障,毕锋感到安心许多。两人下车走进营寨,郑保上前打招呼:“毕堂,你怎么有空来山上做客?”
“你吃中饭了吗?”
“还没。”
“那正好,我也还没吃,我们边吃边聊?”
“行,我立刻叫厨房多做几个菜。”
说罢,郑保领着毕锋和祝秦往餐厅方向走去。
青睐山上的房屋自然没有山下的好,除了郑保和法师所住的二层高小别墅装修精美,其他毒贩和工人所住的房子都是瓦房或铁皮房。所谓的餐厅是一个两层楼高的瓦房,郑保带着毕锋和祝秦来到二楼一个包间。这包间平时不用,只tຊ有贵客如赵简城、韩献江来才会开放,现在开放给毕锋使用算是郑保对毕锋最大的敬意了。
这个包间有两扇对开的窗,毕锋选了离营寨大门直线距离最近的那扇窗的窗边位置就坐。三人入座后,毕锋问起法师在哪,郑保笑着回答法师已经早早吃过中饭,现在在实验室。毕锋又围绕着法师和郑保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饭菜上桌。郑保借着倒酒的机会终于问出心中第一个疑问:“毕堂,这位宋武我是第一次见,平时您不是都带杜副堂出门吗?”
毕锋喝了一口酒道:“细狗有事,我今天就带了他来,他很能干,未来可以接细狗的班。”
郑保笑呵呵地走到祝秦边上,正要为祝秦倒酒,祝秦立刻起身压着嗓子说:“郑堂,我自己来就行了。”
郑保将酒瓶递给祝秦,回到自己的座位:“那毕堂今天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还是为了栾高锦的事。今天凌晨我不是拜托你帮我在青睐山附近找一辆黑色面包车吗?”
“是,我给你回消息了,你没收到?”
“你给我回消息了?”毕锋拿出手机,假模假样翻看消息,“哦,我现在才看到,不好意思,消息太多,漏看了。但是有点奇怪,我收到的消息是这辆黑色面包车确实往青睐山方向开了过去,你却查不到?”
郑保喝了一口酒道:“会不会是你下面的人看错了?大晚上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但不是一个暗巡这么跟我汇报,有三个都说看到过。”
“是吗?”郑保神情一变。
“所以我今天特意过来,想麻烦郑堂帮我再去问问手下人,再调出监控看看,再帮我核实一遍。我就在这等,反正我后面也没其他事。”说完,毕锋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慢咀嚼,还不忘夸一句厨师手艺不错。
郑保见状,点头道:“那行,我让下面的人再去查一遍。”说完,他拿起手机走到窗前打电话。与此同时,毕锋对祝秦使了一个眼色,祝秦起身轻声说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离开了包间。
大概是已经过了饭点,又或者营寨里一般都是自己人相对治安良好,此刻那些持枪的武装毒贩大部分都在营寨外的山上巡逻,只有个别交班在营寨休息的毒贩散落在四处,但他们有的盘坐在地上抽水烟,有的已经吸嗨倒在地上放空,还有的在玩手机,无人特别留意周围的情况,所以祝秦较为顺利地从餐厅偷偷来到郑保的别墅。
别墅大门用的是机械锁,祝秦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根回形针轻而易举便打开了锁,然后闪了进去。
别墅内很安静,祝秦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楼的三个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他又迅速上楼,楼上也有三个房间,房门均关着。他蹑手蹑脚走向第一个房间,先趴在房门上听一会儿,判断里面没有声响再推门进去查看,如此这番依次看完来到最后一个房间。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按,门开了,他小心推开门,一个女人赤裸的背影兀然映入眼帘,她曼妙的身躯侧躺在一张床上,脸背对房门,及肩的长发散落在深蓝色的被褥上,远远望去,仿佛一个从海中升起的女妖。而在女妖躺着的床尾,一架摄像机立在地上,镜头对准女妖。
这时,女人翻了个身,从侧躺变成仰躺,硕大的胸部以诱人的姿态面向天花板,祝秦定睛一看,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花乔。此时的花乔眼神涣散,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祝秦走进房间,走到床边,发现花乔的手臂上有几个明显的针眼,床头柜上放着注射器和几袋白粉。
花乔过去并不吸毒,这一点祝秦可以肯定,她手臂上的针眼也不像毒瘾深入骨髓的毒虫那样密密麻麻,祝秦猜测花乔应该是刚沾上白粉,可是白粉这种东西只要碰到就戒不掉了。祝秦拍了拍花乔的脸,试图拍醒她,可是她现在就跟一个白痴差不多。祝秦再走到摄像机边上,拿起摄像机,此时它并未在录制。他打开摄像机,找出之前录制的视频,点开其中一个查看,只见屏幕里出现郑保的身影,他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袋白粉,地上是毒瘾发作的花乔在打滚,当她看到那袋毒品时,立刻冲了上去,但郑保按住了她的头。“想要吗?”郑保问。花乔点点头,为了那袋毒品,花乔甘愿做任何事……
祝秦没有继续往下看,他将这段视频拷贝到自己的手机里,然后关掉摄像机重新放回去。祝秦拾起被褥一角,盖在花乔赤裸的身体上。最后他再次看了一眼花乔,犹豫三秒,转身离去。
祝秦快速下楼,可就在他推开大门准备闪出去时,却撞上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此人正是法师何少峰。
法师看到祝秦从郑保别墅出来大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也诧异万分。
“郑堂让我给别墅里的妞送点吃的。”祝秦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地走上前搭讪,“法师,你不是在实验室吗?怎么出来了?”
法师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祝秦一番后说道:“你是郑保的人?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我以前跟骆驼哥混,就昨天骆驼哥叫我过来山里帮忙。”祝秦口中的骆驼即洪礼会执堂骆智勇,由于骆智勇名字中有一个骆字,其人又有点驼背,所以大家都叫他“骆驼”。
法师原本就不太管除制毒以外的事,所以一时间对祝秦的话也分辨不出真假,祝秦见他的话唬住了法师,于是赶紧说道:“郑堂那边来客人了,我得回去复命,那我先走了。”
说完,祝秦往餐厅方向快步走去。但没走出几步,他听到后面法师传来一句:“喂,郑保。”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法师正在与人打电话,祝秦顿时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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