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昨夜的惊险遭遇,燕子京心中仍有余悸。当时若不是与阿絮在一起,他真不敢想象自己会被那三个神秘人带往何处。今日一早,当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便格外留意起门口的行人。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地扫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身影,然而,却未能发现那三个神秘人的踪迹。他心中暗自思忖,或许那三人失手后,对方已经另派他人前来盯梢,这确实是一种合理的推测。毕竟,他们的目的尚未达成,断不会轻易放弃。
明日便是寒食节,街上热闹非凡。一大早,行人便如潮水般涌动,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燕子京走在人群中,看谁都觉得可疑,心中充满了疑虑。但他也只能自我宽慰,在这热闹的讲堂巷或界身巷,对方应该不至于敢当众劫人。这里人来人往,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想到家中的情况,燕子京的心中稍感安心。父亲出入向来都有家仆环绕,安全自然无需担忧。姨娘们深居简出,甚少与外界接触,也不太可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几位哥哥要么在休养,要么受禁足,行动受限。而子澈则整日埋头书卷,轻易不出文秀阁,更是远离了危险。
燕子京回头望了一眼那宏伟的燕家大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真想立刻去找那个人谈谈,以确认自己的猜想。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当下铺子正值繁忙之际,实在抽不开身。唯有等忙完寒食、清明两大节再说。他默默地思忖着,只要家人们不出燕家大宅,便无需顾虑他们会遭受伤害。毕竟,这座大宅有着高高的围墙和众多的家仆守护,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
来到燕家香药铺,燕子京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再次埋首于各种药材和账目之间。他认真地整理着货物,接待着顾客,忙碌的身影在铺子里穿梭不停。直至午时,人潮才稍稍减少。他抓紧时间在柜头整理上午的账目,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就在他埋头苦干之际,一个熟悉的慵懒声音传入耳中。
“生意甚是红火啊。”
燕子京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只见汪从风身着一袭蓝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金色腰带,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微笑着看着他。燕子京连忙站起身来,含笑问候道:“多日不见汪兄,甚是想念。今日怎得空来我这儿?”
汪从风见他笑容满面,心中便已猜到他与洛吟絮定然是和好如初了。于是,他亦笑道:“本想顺便问问你那日之事后续如何,如今见你笑得犹如捡到数锭大元宝,便知你与她已无事矣。”
“我与阿絮已和好。” 燕子京真诚地向汪从风道谢,“此皆托汪兄之福,改日我定请汪兄到樊楼畅饮几杯。”
“哪里话,我们乃把兄弟嘛。” 汪从风潇洒地一挥手中的折扇,“此事无需挂怀。”
“汪兄方才说来此乃顺便找我问那日后续,” 燕子京又笑问道,“那么汪兄今日专程所为何事呢?”
“其实亦是为了你。” 汪从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这儿可有地方单独说话?”
“我们到后堂去吧。” 燕子京立刻吩咐道,“宋掌柜,这位是我把兄汪从风汪大哥,我带他到后堂说事,铺头就烦劳宋掌柜先照应一下。”
“知道了六少。” 宋掌柜恭敬地应道。
燕子京领着汪从风来到后堂后,又让伙计送来茶水点心。待伙计离去后,燕子京道:“此刻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汪兄有话但说无妨。”
汪从风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昨日有人到大风堂委托我做一件事。” 他的神色中不见往日的飞扬张狂或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tຊ严肃与凝重了。
燕子京亦正色问道:“是与我有关之事?”
“或许有关。对方要我潜入你家中,找出一个人的居所,还要我将此人偷出来。” 汪从风说着自己都笑了,“委托我偷东西之人不少,要我偷人却是头一遭,也不知对方是如何想的。目标之名与你极为相似,所以我一时也未回应对方,想着先来找你问个清楚。”
燕子京默默以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名字。汪从风见字扬眉,问道:“看来你心中也并非毫无疑虑啊。此人是谁?”
“是我哥哥。” 燕子京轻叹一声,“看来他此次是惹上麻烦了,汪兄能否告知委托之人是谁?”
“行有行规啊,此等事我怎好告知你呢。” 汪从风嘴上虽如此说,眼中却浮现一丝笑意,“不过我其实也未真正答应对方委托,所以无妨吧。”
话虽如此,但燕子京深知汪从风所处的世界并非如自己这般简单。泄露委托者身份所承受的风险,恐怕也并非如汪从风所言那般轻松。在那个充满了江湖恩怨和利益纠葛的世界里,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承蒙汪兄之情,我来日必当报答。” 燕子京诚恳地说道,“汪兄只需告知委托人是谁,其他事若有难言之隐,也无需透露过多。”
“委托人是青龙会的言三。” 见燕子京一脸疑惑,汪从风接着解释道,“青龙会乃汴京城中一大帮派,酒楼、妓馆、赌场、钱庄等买卖无所不包。天子脚下,不论何种买卖皆需讲究体面,青龙会一般行事亦会拿捏分寸。但倘若令兄真的得罪他们,折损帮派威信,他们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我兄长所为之事,我只能大致猜想。” 燕子京轻叹道,“还是得问个清楚,方能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汪兄,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汪从风爽快地应道。
“请汪兄先应下青龙会之委托。” 燕子京坚定地说道。
汪从风表情变得十分微妙,问道:“你真要我把你哥偷了交给言三?”
“当然不是,只是若汪兄接下委托,青龙会大概便不会再委托他人。” 燕子京道,“如此一来,我哥暂时方能安全。今晚我会问清我哥与青龙会之间的纠葛,了解事情全貌,方能知晓下一步该如何走。”
“我明白了,若青龙会方面再有动静,我再告知你。” 汪从风点头道。
“明日开始,连着三天铺子里休息。这三天上午我都会在牡丹棚,若真找不着我,就请汪兄传话给燕家的门房。” 燕子京叮嘱道。
送走汪从风后,燕子京心中五味杂陈。他实在不知道此事最终会如何收场,心中充满了担忧与不安。他只愿家人一切平安,若哥哥真惹上麻烦,他唯有尽力相助。
午后,阳光温暖而柔和。洛吟絮和吟歌也来到了香药铺。洛吟絮与燕子京心有默契,未向吟歌提及两人昨夜遇伏之事。在闲聊中,他们得知两姐妹从昨日至今亦未遇到有人找麻烦。看来,对方果然是针对燕家人而来。
收了铺子,因应明日寒食节的氛围,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燕子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缓缓而行,内心纠结万千。但他强迫自己放缓脚步,越是心头纷扰,越要保持冷静。他深知,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自乱阵脚。
回到家门口,燕子京抬头望向燕家大门上的横梁。那横梁高高耸立,仿佛在诉说着燕家的辉煌与荣耀。大院深宅之中,燕家成员众多,任何一人出错都可能累及他人,一个错误的脚步或决定亦可能引发整个家族的动荡。他突然理解了父亲身为燕家顶梁柱所背负的担子与责任之艰巨。那并非胸无大志、只想做一个香药师的自己所能想象。而父亲已然支撑这份家业二十余年,其中的艰辛与付出可想而知。
就连自己能在铺中十年风雨无忧,全心磨练香药师之技艺,亦是得益于父亲的庇护。燕子京不能坐视兄长遭难,亦不愿看到父亲肩上担子更重,他想帮忙做点什么。能否在惊动父亲之前将事情解决呢?他心中充满了疑问。但他知道,他必须先去找哥哥谈谈。
酉时二刻,月亮悄然爬上柳梢,花香在空气中暗暗弥漫。燕子京来到这位兄长之居所。小童瑞祥引他入厅就座,奉上茶水后便先行退下。兄长见他来访,颇感惊讶,笑问道:“老六,今日怎得空来我这儿?”
“此处无他人,我今晚来找你的事其他兄弟皆不知。我来只为问清一件事,告诉我,” 燕子京紧紧盯着眼前的兄长,“你究竟在外头欠了多少赌债,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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