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没想到皇后会在此时发难,上前求情道:“苑棋手脚粗笨,不慎拉到了沈姑娘的面纱,臣妾回去一定责罚,多加管束。”
皇后端起面前的香茶,转头望向窗外的太液池。
此间凉风习习,池上烟波浩渺,令人心旷神怡。
处置宫人这等琐事,根本无需皇后多言,女官知道该怎么处置。
“姚妃娘娘宫里的事,皇后娘娘自然不会过问,只是苑棋在霜云殿失仪,不罚不行。”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苑棋忙不迭地磕头认错,没喊几声便被内侍拖了下去。
姚妃不敢再言,朝皇后一拜,捏紧袖角往外走去。
其余嫔妃跟在她的身后。
这回,没人敢再多看沈雨燃一眼。
各人心中怀着心思,不知皇后此番找沈雨燃进宫,又为她出头是什么缘故。
不过,一出霜云殿,众嫔妃便明白了缘由。
“是越王。”有人低声道。
后宫嫔妃跟皇后一样,上回见到萧明彻是除夕家宴。
那一回庶人萧明彻虽然得以进宫赴宴,却位居末席,未得与帝后说上只言片语。
眼前的萧明彻重新穿上了那身赤色亲王服,身姿颀长,龙章凤姿。
不知为何,众人都觉得,他眼中的气魄竟比从前威仪更甚。
姚妃走在最前面,含笑与他寒暄。
“王爷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么?”
萧明彻既没有答话,也没有看她一眼,当然,他没有看其他人。
他神情淡漠,眉目冷峻,目光直直越过一众嫔妃,落到最末尾的那个人身上。
她没戴面纱,长着红疹的脸庞,站在人堆里格外显眼。
沈雨燃也看见了他。
倒是没想到他站在这里等她。
周遭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他站在这里,多少给了她一些从容的底气。
“我陪你出宫。”萧明彻道。
沈雨燃有些诧异:“你不用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么?”
“不用。”
早在沈雨燃进宫之前,他已向帝后问过安,留在宫里只是知道皇后今日会召见她。
沈雨燃当然不需要他送,只是霜云殿外这么多人,不好跟他纠缠,只能轻轻点了下头。
嫔妃们走出霜云殿,忍不住回过头去。
霜云殿外夏花如锦,萧明彻立在沈雨燃身边,身姿微微朝她侧着,目光牢牢黏在她的身上。
他脸上衔着笑意,她垂眸听着,明媚的夏光落在他们身上,宛如一对璧人。
说话间,两人并肩朝宫外走去。
“不是说那沈雨燃离了东宫在京城里自立门户,压根不搭理越王么?”
“好像开了个什么胭脂铺子。”
“她都这样了,越王还不嫌弃她?”
“许是患难真情吧。”
“我瞧着她容貌虽有损毁,气质倒还比从前沉淀了些。”
“皇后娘娘都召见了她,想来还是会让她进王府的。”
“她真是好命,都毁容了还能跟着越王。”
“那可不,前途无量啊。”
虽然萧明彻现在只是亲王,但谁都明白,他能从庶人翻身为亲王,证明了皇帝对他的宠爱。
这太子之位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嫔妃叽叽喳喳说着话,姚妃却是寒着脸,一言不发的飞快离开。
*
萧明彻和沈雨燃出了皇宫,王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了。
“上马车。”萧明彻道。
“不必送我回去。”
“不是送你回如意坊,是有正事。”
萧明彻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将她半拉半抱地带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开始前行,他才松了她的手。
没等沈雨燃开口,他先问:“母后跟你说什么了?”
“娘娘让我劝劝你,叫你不要执迷不悟,非要立我为妃。”
他跟她一样,都是有前世记忆的人,皇后的反应他必然都知道的,她没什么可隐瞒,照实说就行。
萧明彻当然不意外,又问:“还有呢?”
“若是我替娘娘办好了此事,娘娘会把侧妃之位留给我。”
“你应下了?”
“应下了。”
萧明彻轻轻点了头:“往后无论母后同你说什么,你只管应下就是,不必照办。”
沈雨燃没有作声,心中冷笑。
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确是他的拿手好戏。
她不动声色地问:“王爷到底要带我去何处?”
“回王府。”
沈雨燃呼吸一紧。
“你当初说的是要把我迎进府,不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去。”
萧明彻看她一眼:“你以为我带你进府是要做什么?”
“那你说的是什么?”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颇有些无奈道:“给你治病的人到京城了。”
沈雨燃问:“不是宫中御医?”
“不是。”萧明彻道,“御医的法子都给你试过了,也不见好转,料想是无能为力,还是往解毒的路子试试。”
“解毒?”
提到他身边能解毒的人,沈雨燃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
“是你的暗卫?”
萧明彻当然知道她想的是谁,想到她前世的惨死,心中顿时绞痛。
他强压下心底的痛楚,维持着脸上的镇定。
“不是,他来自南诏,用毒功夫厉害,暗卫里那些使毒的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解毒?行得通吗?”
“容蕊也说这火疮是一种热毒,或许能另辟蹊径,除去这身疹子。”
沈雨燃不置可否。
这疹子药石无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放心,他给你开的药我会再找人看过再给你服用,不会有问题。”
怎地这般谨慎?
是因为前世她被徐宛宁和池玉合伙毒死,所以他现在对她的事谨慎了?
沈雨燃神情淡淡。
萧明彻看着她的模样,并未多言。
马车辘辘而行,没多时停在了越王府门前。
沈雨燃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府邸,心中感慨。
这里本就是萧明彻初封亲王时的王府,后来他册立为太子,这里便成了东宫。
现在他封为越王,皇帝将这府邸再次赐给他,变成了眼前的越王府。
当初离开这里时,沈雨燃走得决绝,实没想到还会重返此地。
“燃燃?”
萧明彻提醒了她一声,等着她回过神,忽而握住了她的手掌。
察觉到沈雨燃拼命想把手缩回去,他反而牢牢抓住她。
沈雨燃手指纤细,手掌软软小小,刚好被他包在掌中。
这样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握过了。
他要牵着她,带她回家。
第267章再度拥她
沈雨燃心中不虞,抬眼看着他:“我自己会走。”
萧明彻长身玉立,侧头看着她。
不知是看得太久了看顺眼了,还是宫中那些名贵稀罕的药膏起了作用,沈雨燃脸上的红疹看着淡了不少。
初夏日光明媚,照在身边女子身上,黑白分明的眸子神采照人。
萧明彻忽然记起有一回也是这么站在府门前,沈雨燃看着天边的晚霞,他却只想看她。
他不愿意松手,沈雨燃只能由着他,跟着往府中走去。
王府里的一切跟从前没什么变化。
一进琅嬅宫,便有内侍上前跪下问安。
“王爷,沈姑娘。”
声音熟悉,一看居然是小德子。
东宫仆从遣散之后,也不知道他们流落去了什么地方。
沈雨燃能力有限,能护住悦春阁的人已是不易。
“你师父呢?”沈雨燃关切地问。
小德子小心地看向萧明彻,见他无甚表情,恭敬朝沈雨燃回道:“师父他做了好几个月的苦役,身子不太好,主子说让他休养一阵子。”
“如此。”沈雨燃没有多言。
萧明彻明白她在为长乐担忧。
上一世长乐被罚苦役,又被静王偷偷抓起来严刑逼供,身上落下了残疾,萧明彻起复后仍让他做东宫总管,却终身行动不便。
他想起前世所有事之后,立即有所安排。
长乐是他近侍,早已受过了刑罚,万幸的是,这一世及时送医看药,腿脚还有得救,如今正在东宫里休养着。
“他没什么大碍,养一阵子就好了。”萧明彻装作随口说道。
那就好。
不管怎么说,上一世沈雨燃失势后,长乐对她释放过善意,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解毒的大夫在哪儿?”
萧明彻闻言,知道她一心想早些了事,早些离开,无奈吩咐道:“把白驷带过来。”
小德子忙说:“主子,盛大人来了好一会儿,还在殿外候着呢。”
盛修远吗?
沈雨燃早知道这盛修远是萧明彻的人,不过此时在意他,只是因为他跟云颖初的关系。
也不知道这位盛大人能不能迎娶云颖初回家。
“如此,先叫他过来回话。”
“是。”小德子恭敬退下。
“既然你有正事,我先回避了,”沈雨燃看向他,“那位南诏毒医在哪儿?”
见沈雨燃要起身回避,萧明彻拉着她在桌子旁坐下。
“你且等等,我就跟盛修远说几句话,白驷脾气古怪,你问他,他未必理你。”
很快有内侍呈了香茶和点心过来,都是从前悦春阁小厨房里常做的那些。
“臣盛修远拜见越王殿下。”
盛修远个子颇高,看起来有些瘦削。
沈雨燃只是远远瞧过他,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此刻离得近了,看得出他长相英俊,气质温和,人也颇为白净。
盛修远没见过沈雨燃,因着萧明彻没有发话,他只恭敬朝沈雨燃拱手拜了拜,然后立在一旁。
“坐下说话。”
萧明彻发了话,盛修远依言落座:“殿下前日说的那些事都已经办妥了。”
“嗯。之后就按兵不动吧,不管他有什么动作,都只当不知。”
“臣明白。”
沈雨燃心中一动,也不知道萧明彻口中的“他”是谁。
是静王吗?
静王被关进天牢里了,那副绝望落魄的模样,还要她帮忙救韩秋芙,显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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