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慎露出一抹凄然苍凉的笑。
是他太过自负,魏姝宁的傲骨被他一根根亲手折断,经历了那样的一切,她又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呢?
因为南宫无望的到来,她已经察觉到再也杀不了自己,所以她选择杀了姚文淑。
胸腔中气血翻涌不休,蓦地,祁元慎一口血喷出落在那森然颅骨上,显出异样地妖。
下一瞬,他重重倒下去。
四周惊慌失措地声音响起:“陛下,陛下……”
跟进来的南宫无望摇了摇头,往祁元慎口中又塞了一颗药吩咐道:“还不赶紧将你们陛下抬回去。”
再晚一步,便只能等着敲丧钟了。
若不是当初游历时欠下小皇帝一个人情,将傻徒弟送入宫中为质,他绝不会掺和朝堂之事。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骸骨,眼眸微闪。
这小丫头不简单,治好祁元慎将人情还清,他得赶紧带着傻徒弟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刚平静不久的天下,只怕又要乱了。
……
夜色中,城外一个隐秘的院子从里往外被人推开。
烟雨看向一身素衣的魏姝宁,不解道:“公主,您早就知晓宫中留下的前朝密道,当初为何不离开?”
魏姝宁看了眼手上的血,有些恍然。
大嫂,姝宁亲手为您报仇了!
一刀刺入姚文淑的心脏,干脆利落。
这是她这辈子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从烟雨口中,她已知晓姚文淑所做的事。
既然杀不了祁元慎,那离开之前,至少也要将杀了大嫂的罪魁祸首先解决。
不止大嫂,还有阿宝。
那只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唯一给予她安慰的小狗。
只是没想到那样背信弃义,冷血无情,无耻至极的人,血竟然也是温热的。
听见烟雨的疑问,她回神哑声道:“当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如今她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或许二嫂她们正是想逼她离开,才选择那样惨烈的方式诀别。
眼眶涌上温热,她抹了把脸。
烟雨又忧心忡忡问:“公主,祁元慎会相信你死了吗?”
她改口极快,毫无半分滞涩。
虽然那尸体是精心准备,但想到南宫无望的莫测手段,魏姝宁没下定论:“能拖一时是一时。”
就算祁元慎发现又如何,她已逃出那深宫。
海阔凭鱼跃,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困宥住她。
烟雨点点头:“公主,我们去现在哪里?”
魏姝宁看向沉沉夜色,沉声道:“幽州。”
第23章
一月后,幽州城。
两个乞丐模样的人随着人流涌入城门。
混迹于人群中小脸脏兮兮的烟雨压抑着激动:“公主,我们终于到了。”
再看魏姝宁,也是不遑多让的脏乱模样。
这一个月来,为了不引人注目,躲避不知何时会追来的追兵,两人只能扮作乞丐。
“烟雨,辛苦你了。”魏姝宁真心实意道。
若非烟雨一身武艺护着她,她绝不可能平平安安来到幽州。
饶是如此,两人也吃了不知多少苦。
烟雨摇摇头,眼带笑意:“为了公主,做什么我都愿意。”
魏姝宁眼眶一涩,虽然当初瞎了眼看错了姚文淑,索性老天又给了她一个烟雨。
找个客栈安顿好换了一身男装后,她深吸一口气:“烟雨,按我们之前说的,先打听清楚幽州军是什么情况。”
幽州节度使是她外祖不假,可萧氏出事时,幽州军却并未救援。
想到祁元慎那句“萧氏死绝了开始勤王,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魏姝宁心里一沉。
纵使血脉相连,她也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烟雨未选拔进李家暗卫之前,便是混迹于街头。
祁元慎放心将她放在魏姝宁身边,更说明她的本事。
果然,烟雨出去没多久,便脚步匆匆回来,神色凝重。
“公主,节度使林老将军病重。”
魏姝宁霍然站起,神色震惊:“外祖竟病了?”
还没等她消化完,烟雨又抛出另一个重磅炸弹:“祁元慎那边一口咬定您已经死了,林家人不信,已经由您舅舅林邺带兵,打算明日便取道蓟州直奔王城。”
魏姝宁再坐不住:“走,去节度使府邸。”
节度使府邸门口。
林邺刚欲上马去军营,便听见一声略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
“舅舅……”
林邺浑身一震,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去,便见一个清瘦至极的人影眼眶通红地站在不远处。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那张似极了姐姐的脸,愕然不已:“姝……姝宁。”
魏姝宁上前几步,又近乡情怯地顿住。
林邺快步奔过去一把拉住她,仍旧难以相信的模样:“真的是你吗?姝宁,舅舅没看错?”
魏姝宁听见这颤抖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是我,舅舅。”
“好好,还活着就好。”
魏姝宁刚欲说什么,林邺几乎喜极而泣的模样,一把拉住她往府中走:“快,跟舅舅来。”
快步走进一个院子,林邺激动道:“父亲,您快看看,这是谁?”
待见到床上的老人一脸病容,满头白发,魏姝宁眼泪越发汹涌。
她记忆中的外祖,永远是精神矍铄,中气十足的模样。
听见这声音,林赫艰难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影,他浑浊眼珠骤然一亮,嘴唇抖动着:“阿月?”
魏姝宁心尖一颤,阿月,是她母亲林皇后的闺名。
可是母亲早已病逝多年。
她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不孝外孙女魏姝宁,拜见外祖!”
第24章
林赫怔怔看着她,艰难地抬起手。
魏姝宁忙过去,苍老粗粝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却让她感觉温暖无比。
看见魏姝宁脖颈处的伤痕,他一顿。
“我的小姝宁,你受苦了。”
魏姝宁又哭又笑地摇头。
这世间唯有她的亲人们在真正关心着她。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林家人都陆陆续续赶回来。
看着那许多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姐们一个个心疼眼眸,魏姝宁心里酸涩无比。
林家正厅,林老主子子坐在正当中。
魏姝宁的到来对他来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有效。
舅舅林邺道:“姝宁,当初不是幽州不起兵救援,老主子子听闻王城叛乱当即就要亲自带兵前去,谁曾想幽州军内竟有那李家贼子的叛徒。”
听到这里,魏姝宁更为自己对林家的怀疑深感羞愧。
林老主子子一拍桌,猛地咳嗽几声:“李家无耻至极,还是怪你父皇太过仁善,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魏姝宁蓦地攥紧手,哑声道:“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父皇他们。”
林家众人这才想到魏姝宁和祁元慎曾有一段婚约,一时哑然。
林家长子,魏姝宁的大表哥林清臣见气氛沉重,忙转移话题:“那姝宁表妹你是如何逃出王城的?”
魏姝宁回神,咬着牙敛下心中翻涌泣血,细细道来。
“上元灯节那天,祁元慎遇刺,那箭上有剧毒断肠草,我原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可谁知药圣南宫无望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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