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推搡孩童在嘈杂中一边响亮的嚎哭，一边见缝插针用牙齿咬着每一个凶恶的官兵。
一个伤病着的妇人哪里抢得过身强体壮的官兵。
他们将屋子掀了个底朝天，到底还是把混乱中再度眩晕的顾南衣带走。
……
三日后。
裴府。
“早说了顾南衣是个赔钱货，还救回来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裴家的脸都丢光了！”
裴母愤愤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顾南衣。
裴言澈蹙着眉，掩下心底的烦闷：“母亲若乏了，还请先回去歇息。”
说罢，管事恭恭敬敬将裴母请了出去。
锦被之中，顾南衣睡得并不安分。
她在梦中拧着眉，不住呢喃着：“秋霜……裴言澈……”
特地从宫内请来的御医捻着胡须，一脸为难：
“裴大人，令夫人旧疾复发，常年忧思过重，已是积劳成疾……”
“旧疾？”裴言澈蹙着眉。
顾南衣什么时候生了病，他居然一无所知。
御医沉吟片刻：“六年前，夫人可曾久立寒处？”
裴言澈心头一跳，面色依旧冷静。
六年前，他与同窗去宴饮，顾南衣知道后，为劝他少饮酒倔强的在宴厅外站了一整夜。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染上寒疾了吗？
难怪自那年以后，顾南衣再不敢去雪地，从来只是隔着窗棂看雪。
“敢问刘御医，此疾可医？”
刘御医迟疑的点头：“若放在寻常百姓家，或许无法医治。但是相府之内定能医好。”
裴言澈眸光微动，面上却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当如何医治。”
“只要让令夫人七七四十九日不见寒风，养在屋内，日日以参汤滋养，当除病灶。”
闻言，裴言澈立马安排下去。
片刻，管事忽然前来通报：
“大人，十三公主来访。”
裴言澈有些不耐：“你看着安排就是。”
管事赔笑道：“公主带了补品来，说是来探望夫人。”
“不行！”他想也没想就拒绝，“夫人病重，没本相的命令不得见外客。”
会客厅里。
萧云空脸色极为难看。
没见到裴言澈也就罢了，甚至连顾南衣，她也没见着。
她正欲愤愤离去，却见裴母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君彦不懂礼节，怠慢了公主，公主切莫怪罪。”
萧云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和煦的牵起裴母的手：“我怎么会怪君彦呢，只恨自己不如顾南衣，入不了君彦的眼。”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副忘年交的模样。
谈到兴头处，裴母甚至亲自把裴言澈从顾南衣的病床前扯来见客。
“娘这也是为你好，一介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我们裴氏高门大户……”
裴母喋喋不休。
“君彦，不如早些休了那病秧子，这七年，她连个孙子也没让娘抱上……”
裴言澈越听，面色越是不善。
到最后，他忍无可忍，狠狠放下茶盏，打断道：
“我裴言澈此生的妻只有顾南衣一人！”
第十三章
裴言澈话音未落，三人俱是一楞。
在此之前，萧云空从来没把顾南衣放在眼里，对于裴言澈，她志在必得。
然而这番话，却令她充满了不安。
裴言澈同样有些不可置信，到底何时，他竟开始对顾南衣动了感情。
眼见实在维持不住表情，萧云空强撑着笑意告辞。
裴母出言挽留，却被管事请回房间休息。
回公主府发马车上。
萧云空几乎揉碎了手里的锦帕。
顾南衣！
我萧云空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就等着瞧吧。
派人探查出，在软玉阁替顾南衣说话的妇人与顾南衣关系不一般。她决定从这里入手。
纡尊降贵来到秋霜落脚的脏乱破屋。
睥睨着相依为命的秋霜母女。
萧云空冷笑开口：“本宫向来仁慈，今天给你们指两条明路。”
“第一，拿着钱，接近顾南衣，替本宫清理门户！”
秋霜虽然搂着孩子，瑟瑟发抖，可依然眼神坚定：“你做梦！”
“看来，你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萧云空挥一挥手，身后的侍从立马搬来一捆一捆的稻草柴火。
她缓缓走出这件破旧的房子，嫌恶的扇了扇鼻子：“把他们带回府去。”
下一瞬，她身后，“腾”地燃起高高的火苗。
片刻，这间破旧的屋宇轰然倒塌。
裴府。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顾南衣醒来时，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床榻边，裴言澈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异样的感觉在心间徘徊。
她想起昏迷前秋霜正与那些官兵搏斗，一时有些焦急：
“秋霜呢？我的秋霜呢？”
长久未发声，她的嗓音沙哑。
裴言澈悠悠转醒，他见顾南衣醒来，眸中划过一丝惊喜，下一瞬却压下万般心绪，平淡开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一次见裴言澈这样关心自己，顾南衣颇有些不自在。
她挣开裴言澈的手，答非所问道：“秋霜呢？”
裴言澈一肚子话被憋回肚子里。
他冷淡道：“一个奴婢而已。”
顾南衣摇摇头，踉踉跄跄准备下床。
“不行的，秋霜还等着我……”
裴言澈见状，一把将她按在床榻上：
“胡闹什么！你还病着，医师说不能见风。一个奴婢能跑到哪儿去？”
说着，他当面唤来管事，吩咐他们去寻秋霜。
毕竟刚大病一场，顾南衣也确实没有折腾的心力。
可心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几乎每隔一炷香，顾南衣便要问一遍：找没找到秋霜。
她从前就记性不好，如今病气入体，更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裴言澈语气不耐，可依旧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回答：秋霜在回来的路上。
直到掌灯时分，被派出去寻找秋霜的几个家丁才慌里慌张跑回来。
“大人！”
裴言澈一个眼色，就令他们噤了声。
见顾南衣再度睡去，裴言澈才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听他们汇报。
“大人，我们赶到时，秋霜母女住处已经被火烧的只剩灰烬了。”
第十四章
裴言澈闻言，脸色不由沉了沉。
顾南衣现在还在养病，还是这消息让她知道肯定会加重病情。
正当他犹豫间，屋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屋内，顾南衣无意听见家丁的汇报，一时又惊又悲，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音音！”
裴言澈下意识上前搀扶住她：“你怎么出来了？”
顾南衣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拼命推裴言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秋霜！”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把顾南衣按回床榻。
裴言澈并不在乎什么秋霜秋黑的死活，他只愿顾南衣能安心养病。
“无论如何，要让顾南衣相信秋霜还活着。”
连日操劳，让他一日憔悴更似一日。
管事颇为机灵，他从当铺寻来秋霜当掉的衣物装饰。
“大人，听说说秋霜大火中死里逃生，现下正在养病，只把这些钗环当信物交给夫人。”
裴言澈揉着眉心，缓缓点头。
厢房内，顾南衣紧握着那几支素簪，啪嗒啪嗒掉眼泪。
管事巧舌如簧：“夫人切莫担心，秋霜福大命大，现正在医馆养伤，等养好了伤，自会来看望夫人。”
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顾南衣自知无法出门，只能选择相信。
白日里，裴言澈上完早朝，借口书房太冷，公文也要在顾南衣屋子里批。
晚间，他依然用这拙劣的借口，睡在顾南衣床榻旁的软椅。
难不成偌大一个宰相府，炭火也买不起？
从前顾南衣在府内便很得下人的人心。
而今裴大人回心转意，正是他们心中所愿。
十三公主也来过几趟，发现见不到裴言澈后，她便日日拉着裴母聊天。
裴母屋内。
萧云空不知哪里寻来一斛上好的珍珠，正与裴母一面挑珠子，一面闲聊。
“那个病秧子天天在君彦面前装可怜，可叹我裴府高门大户，这么就娶了这么晦气的女人。”
萧云空假意安抚：“伯母切勿着急上火，顾南衣毕竟嫁给君彦七年了，再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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