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白眉眼间的不耐烦未加掩饰，“我很忙，没功夫看你演戏。”
说完，他直接按了桌上的广播键，叫了下一个病患号。
程星岁从座椅上站起来，尝试解释：“我今天来……”
温庭白再次打断了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音落，诊室门从外被人推开，一个老年患者在家属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程星岁没了办法，只能先行出去。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认真接诊老年患者的温庭白，眸底的凄哀悲虐。
温庭白，你连病历本都未曾翻开看一眼，就否定了我的所有……
程星岁去了倪清的医生办公室，整个人都有些怏怏无神。
听闻刚才发生的一切，倪清愤愤不平。
“我给他打电话，有这么把自己妻子赶出诊室的医生吗？！”
程星岁拦住她：“算了，我不强求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上天早已注定。
不管是感情羁绊，还是医患往来，她和温庭白都逃不过有缘无分。
程星岁看倪清一脸沮丧，又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了她几句，才从办公室出来。
手机铃声咋呼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程老爷子拨来的电话。
只要想起爷爷，程星岁心头就止不住一暖。
她笑着接通电话，正要跟往常一般打招呼，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程星岁吗？老爷子出事了，快来医院！”
程星岁呼吸一颤，急忙往外跑。
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浑身都彻凉无比。
这些年老爷子的身体一直硬朗强壮，甚至冬天还能下河游泳。
程星岁从未想过，爷爷那样的人也会和医院扯上关系。
老年医院。
程星岁马不停蹄赶来，听完医生讲述基本情况后，她有些腿软地蹲坐在了程老爷子的病床旁。
“爷爷……”看着老爷子鼻子上缠着的氧气管，她瞬间红了眼眶。
程老爷子半阖着眼，嘴角挂着和蔼而又虚弱的笑：“岁丫头，爷爷就是摔了一跤，没事。”
程星岁抿着唇，竭力不让泪水当着爷爷的面淌落下来。
“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没事咱才是真的没事。”
身为医护人员，程星岁深知老年人一旦摔跤，决不能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检查结果出来，老爷子的情况不容客观。
“脑血栓，必须尽快手术。”医生凝重道。
程星岁趔趄地后退一步，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单子。
她反复看了各项数据，知道医生的诊断不会有误。
可是一直精神抖擞的爷爷，怎么就有了这种疾病呢？
“脑血栓对老年人来说比较常见，但老爷子目前的状况较为凶险，一天都不能耽误，否则……”
医生顿了顿，没有将后续的话道出来。
否则会如何，程星岁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拢紧手指，任指甲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星岁和医生尝试将需要手术的情况告诉老爷子，没想要他强烈拒绝，异常激动。
“我都八十几岁的人了，还要往我脑袋上划刀子，我不同意！”
程老爷子情绪上来，血压也跟着上涨，床头报警器急促响了起来。
医生忙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稳住他的基本情况，但依旧不容乐观。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离开病房，让程星岁好好缓和程老爷子的情绪。
“爷爷，岁丫头从小都听您的话，这一回您就听我的，好不好？”程星岁小心翼翼拉着爷爷布满皱纹的手，嗓音哽咽。
程老爷子叹了口气：“昨天梦到你奶奶了，她说她在那边冷，吃不好睡不好……我寻思着是该过去陪她了。”
第六章 孑然一身
闻言，程星岁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淌。
她攥紧爷爷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可岁丫头想要爷爷陪，想和爷爷一起过每一个儿童节。”
程老爷子吃力地抬起粗粝的手，拂去程星岁脸上的泪痕。
“是啊，明天就是儿童节……爷爷要是走了，岁丫头你怎么办啊。”
程星岁趴在病床上，将脸贴在爷爷的掌心中泣不成声。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心情平复下来后，老爷子还是不同意开颅手术。
对于他这种高龄人士，上任何手术台的风险都比一般人大很多。
他宁愿体面的走，也不愿让自己有丝毫狼狈。
“岁丫头没了爷爷，还有小温陪着，你奶奶在冰冷的地下等了我三十年，我再不去陪她，她要是跟别人走了，爷爷咋整……”
程星岁听着爷爷说的话，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劝说下去，只能红着眼点头。
“好，都听爷爷的。”
一直到晚上，程星岁都坚守在病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她彷徨，她无助，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程星岁拿起手机，看着‘温庭白’三个字，好似在迷途黑暗中看到的唯一光束。
她摁了拨号键，祈求他快点接电话。
至少，让她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铃声响到底，都无人接听。
只有冰冷的嘟声，回旋在她耳畔。
“嘀嘀嘀——”
床头的心电检测仪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打破了病房内的寂静。
“爷爷？”程星岁的心漏跳了一拍，忘了呼吸。
原本已经休息的程老爷子骤然睁开了了浑浊的眼，看着窗口方向。
“岁丫头啊，你奶奶来接我了……”
音落，显示屏上的起伏线彻底成了一条直线。
程星岁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呼吸，一次比一次缓慢，慢到近乎窒息。
她看着已经欣慰阖眼的爷爷，终是反应过来瘫软跪倒在病床旁。
“爷爷——！”
是撕心裂肺的喊叫，更是悲痛欲绝的哭诉。
她没有爷爷了，再也没有了。
医生护士进了病房，为逝者做最后的整理。
程星岁站在走廊上，麻木而晦涩地一遍遍拨打温庭白的电话。
求你接电话，不要在这种时候对我残忍。
冷嘲热讽也好，沉默不语也罢。
我只想让爷爷知道，他嘴中的小温，是岁丫头的依靠。
铃声响到末尾，电话终于被接通。
程星岁鼻头一酸，正要说话，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道女声。
“慕白哥睡了，你有事明天再找他。”是苏心斐的声音。
刹那间，程星岁心底那根残破的弦，彻底绷断。
……
三天后，陵园。
程星岁在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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