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他笑意僵住:“采薇……”
见南采薇没应,他心头狠狠一跳,赶忙解释:“我此生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他继承国公府家业以后,我就能陪你归隐原野。”
心脏疼撕裂一般。
南采薇面容却淡得看不出分毫:“齐楚漓,没有以后了,我来此求陛下,只为与你和离。”
齐楚漓脸色瞬时沉下去,比这刺骨的天气还冷冽几分。
“陛下不见你,你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君无戏言,陛下亲赐的婚,你以为你想和离便能和离吗?跟我回去。”
他说完,上前抓住南采薇的手臂,不顾她意愿强行将她带走。
眼前的殿门缓缓阖上。
无人阻拦。
……
国公府。7
南采薇被齐楚漓锁在了之前小院中。
她自此缠绵病榻,药石无医。
除了送饭,齐楚漓不让任何人与她接触。
他倒是常来,来来回回无非是那几句。
“采薇,我有我的苦衷,待孩子生下,我对你许下的承诺都会做到。”
“你相信我,我爱的只有你,”
南采薇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心痛到极致,大概已经麻木。
她看着天沉默发呆。
后来许是觉得无趣,他不说了,也来得少了。
随着柳如涵的肚子渐大,南采薇的生机也在渐渐消逝。
那是孩子在吸收她的气运生命。
断情蛊发作得越发频繁,痛意日日夜夜锥心蚀骨。
南采薇脑海中的记忆都开始混沌起来。
就连齐楚漓那些爱她的过往,都开始记不真切。
她能看到的只有这一方天地,不知时日。
院内冷清至极,无人打理的花草也显出颓败凄迷之相。
宛如这院子的主人。
四时变幻,树叶转黄又落下。
秋尽冬来。
初冬那日,南采薇身体竟回光返照般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将自己收拾好,坐在亭台下,四周白色帷幔飘飘渺渺地随风晃荡。
齐楚漓进院便是一怔。
她挽着高高的髻,还给自己抹上了胭脂,难以言喻的明艳美丽。
他眼中涌出喜色:“采薇,你终于想通了!”
南采薇并不理会,纤细修长的手指抬起,兀自掐诀演算。
齐楚漓心脏剧烈跳动,突如其来的不安让他喉头艰涩:“你又在算什么?”
南采薇看向他,忽的绽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
“齐楚漓,我算到你我姻缘已断,可喜可贺!”
齐楚漓身躯一颤,瞳仁红得吓人。
他宛如被激怒的野兽,疾步上前抓住南采薇算卦的手腕,滔天怒火裹挟风雨而来。
“你为何总是如此冥顽不灵?”
下一瞬,他一用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
南采薇瘦的只剩薄薄一层皮的右腕骨骤然垂下,竟是被生生折断了右手。
骨头断裂刺进肉里,剧烈的刺痛顺着手腕钻进心里。
齐楚漓才恍然回过神来,懊恼到嗓音嘶哑破碎:“采薇,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又生怕她疼一般缩回了手。
“是不是很痛?”
南采薇怔怔看着自己的手,猝然间发出一声轻笑。
“我这一生,还有什么痛是忍不得的呢?”
她声音与她的人一般,幽如轻烟,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这样云淡风轻,却让齐楚漓第一次害怕起来。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都好过现在这般模样。
“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齐楚漓焦躁来回踱步几下,又倏然顿住:“好,孩子我不要了,将他交给母亲教养,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走!”
南采薇定定看着他,嘴唇微动。
突然间,外面焦躁声音传来:“将军,如涵夫人临盆了,大出血……”
刚刚还满脸深情的齐楚漓面色骤然一变,立时想要转身,衣角却被南采薇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
她气若游丝:“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别再为难太清宫。”
齐楚漓脚步一滞,却依旧咬牙:“最后一次,采薇,你等我。”
南采薇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毫不迟疑地走远,掌心只余满手的空。
脸颊突然一凉。
一片雪花落在掌中,消融无踪。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怕也是她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场雪。
南采薇猛地咳嗽起来,她抬手捂住。
鲜红灼目的血顺着指缝大滴大滴流下,顷刻便染红她雪白的外袍。
“齐楚漓,我永远不会再等你了。”
她缓了缓,染血的手费力地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祖师爷在上,弟子今日便剖心取蛊,断情绝爱以求生路!”
第10章
齐楚漓唯一的子嗣出生,整个国公府吵吵嚷嚷,混乱不已。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南采薇将刀剜入心口,忍着割心的疼,取出体内蛊虫!
更没有人注意她的离开。
又或者根本无人在意……
雪地里,南采薇的脚印一步一染血。
惨烈如同当年,齐楚漓上太清宫求娶她。
两相对应,一来一回。
终究是真真切切做到了,两不相欠。
尘世间的因果已了。
南采薇掐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浑浑噩噩往前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回家。
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太清宫。
待走到山脚下,还未踏上台阶,她力气终于耗尽,重重跌落。
激起一地纷乱的雪花。
南采薇蜷缩在雪地中,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终究还是……到不了家吗?
唯一遗憾,便是至死都没能再见师父一面。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师父,我一定不再任性,别不要我。
她胸口鲜血氤氲出一朵血红的花,艳得好似黄泉之畔盛放的曼殊沙华。
南采薇眼角,一滴清泪滑落而下。
漫天大雪中,有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撑着伞缓缓走来,停在近前。
那油纸扇往上一抬,露出一张清雅似谪仙的脸。
如画一般,万物黯然失色。
他抬手抚上南采薇脸颊。
南采薇只觉鼻尖似有清冷梅香传来。
她竭力睁开眼眸,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扩大。
来人一头白发,容颜却年轻至极,一双眼眸带着看透万物沧桑的悲悯。
她挣扎着开口:“师……父。”
……
国公府。
产房门打开,稳婆抱着个孩子兴高采烈出来:“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是个小公子!”3
齐夫人“哎哟”一声,忙疾步上前将孩子抱住亲了又亲。
齐楚漓冷峻脸上染上浅淡笑意,心口却莫名一疼。
他脑子里闪过南采薇凉薄淡漠的眼:“孩子生下来,我们两清。”
房内血腥味浓重,齐楚漓看了一眼,笑容淡去。
有人讨好道:“将军要进去看看夫人吗?”
“什么夫人?”齐楚漓容色冷淡,“这将军府只有一个夫人,便是南采薇。”
“待柳如涵出了月子,就称病送到庄子上去养!”
所有人都愣住了,尬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齐夫人蹙眉劝说:“楚漓,怎么说她也刚为你生了个儿子。”
齐楚漓深深看了她一眼:“母亲,孩子以后便由您教养,国公府有后,往后就不要再插手我与采薇的事情。”
齐夫人不满:“你还惦记着那个下不了蛋的母……”
“母亲。”
齐楚漓脸色沉下打断,又一字一句告诫:“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接着,齐楚漓匆匆往南采薇所在的院落走去。
可院子里安安静静,哪里还有半分南采薇的影子。
大雪早已掩埋所有痕迹,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他眉头紧蹙,南采薇受了伤,身体又虚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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