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雪篱七年来第一次顶撞她。
他想要开口斥责,可对上她那决绝离开的背影,胸口却莫名闷堵。
大门砸在门桩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段千墨盯着那扇被甩上的门,无意识的捻了捻刚刚擦过谢雪篱衣角的手指。
半个时辰后,郊外马场。
谢雪篱赶到时,邵燕询等人已经站在前方等着她。
总共五个人,一人一匹马,剩下一匹正是留给谢雪篱的。
见她来,邵燕询笑着起身戏谑:“五六年没骑过了,温大小姐马术可还在?”
谢雪篱不答,利落的翻身上马,仰头对邵燕询轻笑。
“再过十年,你也骑不过我。”
说完,她就挥舞缰绳,在马场里驰骋。
这一刻,京城那个最恣意洒脱的谢雪篱,好像又回来了……
……
放纵了一整日,谢雪篱心头的烦闷也随风消散了。
夜色降临,一群人又去了酒楼。
红妆驰马品美酒,小倌美男唱戏曲,不亦乐乎。
可刚到酒楼门口,就看见一辆华美马车。
马车由两匹高大黑色骏马牵引,车帘上的徽章精致华贵,京城谁人不知——
这是段千墨的马车。
邵燕询戳了戳谢雪篱胳膊:“你家帝师来抓你了?”
“他才没这闲工夫。”谢雪篱嘴上说着,心里却发毛。
段千墨不会真来抓她了吧?
这时,侍卫走过来,恭敬对她说:“夫人,大人请您回府。”
风吹动车帘,谢雪篱隐约看见坐在车上的墨色身影。
她心口发紧,却也不想再承受段千墨的冷脸,故意提高嗓子:“想让我回府,那他亲自来接我才行。”
说完就拉着邵燕询等人进了酒楼。
繁弦急管的音乐声中,姑娘们轻歌曼舞。
几个人共同举杯,觥筹交错。
“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谢雪篱一饮而尽,慵懒摊在座椅上,心中畅快。
邵燕询凑近了低声问:“你真不怕段千墨闯进来?”
谢雪篱笑着摇摇手指:“你忘了他参禅了?他根本就不会进这浮华的交织之地。”
所以她刚才才敢那么嚣张。
虽然不知段千墨为何亲自来找自己,但他让她受委屈了,他也别想顺心。
再想到这两日来的冷漠,谢雪篱忽然极其认真地问:“邵燕询,你说我要是跟段千墨提和离,他会应允不?”
“什么?!”
邵燕询惊愕的张大了嘴,眼中是不可置信。
谢雪篱拉住他衣襟,靠在他耳边大喊:“我说——我要和段千墨和离!”
话落瞬间,包厢里满座寂然,所有人都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邵燕询拼命使着眼色,谢雪篱终于察觉到异常。
心没由的一慌,下意识回头看去。
烛光摇曳中,段千墨双眸幽深晦暗,一字一顿道:“谢雪篱,你再说一遍。”
第5章
话入耳,谢雪篱娇躯狠狠一颤。
酒馆小楼中,众人喝的脸色发红,倚靠在小倌的身上。
唯有段千墨一身水墨色长衫,手捏檀香佛珠,冷静自持与这里格格不入。
谢雪篱大脑有一瞬空白:“你们和尚还能踏足倌馆?”
段千墨清俊的脸一沉,嗓音森冷无比:“我不是。”
“有区……”别吗?
后面两个字被谢雪篱硬生生咽下。
平日里她是故意让他生气,可却不敢真的惹得他发怒。
在段千墨愈发冷冽阴沉的目光注视下,谢雪篱心虚地抿了口杯中酒。
可酒杯还没靠近嘴唇,胳膊就被段千墨拽住。
男人命令的语气砸下来:“跟我回府。”
又是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
谢雪篱心口像破了个洞,簌簌灌着风。
她手心紧紧捏成拳,刚想拒绝,又看向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谢雪篱也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展露在大庭广众下,再说刚才是她说他亲自来接,她就回府。
思来想去,谢雪篱站起身,乖顺的挽起男人的手臂,冲邵燕洵和众人浅浅一笑。
“我家帝师大人来接我了,我们改日再聚。”
话落,不只邵燕洵愣住,连段千墨都打量的凝着身旁的女人。
可谢雪篱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拉着他走出酒楼。
上了马车后,她立马松开段千墨,坐在最边上,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段千墨看着两人空出来的距离,眉心紧皱。
但他什么都没说。
马车缓缓朝着周府的方向行驶着。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这七年间的种种熟悉又陌生。
谢雪篱看着这些景色,一直到家,两人都没再开口交流。
快到门口时,段千墨却忽然开口:“今天你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谢雪篱怔怔的看着他,情绪翻涌间攥紧指尖。
“为何?”她压着心底的情绪问,“你又不喜欢我,何不一别两宽?”
段千墨眼眸一沉,淡淡说:“周温两家乃名门,和离有辱,还有周轩,对他今后仕途也会受影响。”
果真如此。
谢雪篱的心沉入谷底。
段千墨考虑的从来都是家族清誉,仕途青云。
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感受。
哪怕一点点……
谢雪篱心头满涩,发苦一笑:“那可惜了,我向来任性惯了,不想再做两个家族的棋子!”
话落时,马车正好停下。
她掀开帘子,直接下轿。
车厢里一阵死寂。
外面守着的侍卫听见两人的对话,死死低着头以眼观鼻。
许久后,段千墨终于下了轿。
经过庭院时,正好看到谢雪篱对着一株红梅撒气。
她一脚又一脚踢着树桩,嘴里还嘀咕个不停。
红梅纷纷落下,飘落在女人发丝上,她站在树下,一袭红衣美得明艳又生动。
段千墨又失神了。
他很久没见过这样活泼的谢雪篱了。
不知为何,成亲七年来,她努力‘大度’、努力‘贤良淑德’,努力循规蹈矩。
可他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
现在又为何突然不再佯装了?
段千墨猜不到原由,收回视线转身去了静室。
之后一头扎进卷宗里。
忙完后,已是半夜。
段千墨起身往卧房走,他以为谢雪篱早睡了,便没点烛,轻声轻脚走进。
却在合衣躺下时摸到一片光滑冰凉的触感。
段千墨微微一怔,点了烛再看向床榻上。
绸缎被褥下,谢雪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肚兜。
而裸露的冰肌上,纹着一朵异常妖艳的红色血莲!
第6章
妖冶的红,雪白的肤,热烈又艳丽。
宛如一幅千娇百媚的画卷尽收在段千墨眼底。
他呼吸一滞。
而谢雪篱听到声音,回眸看来。
四目相对,她心头气未消,不想搭理他,闭眼继续睡。
段千墨却擒住她的下巴,眸色阴沉:“为什么刺身?”
冰冷又质问的语气让谢雪篱心头一酸,执拗地说:“我就刺,要你管?!”
她扒着男人的大掌,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可段千墨却紧盯着谢雪篱的双眸,再一次冷声质问:“那又为什么是莲花?!”
谢雪篱吃痛,心中的委屈也被放大。
她看着段千墨鹤骨松姿的气质,看着眼前这个被世人敬称是佛子,不可高攀的帝师。
然后,几乎是冲动的抓起男人另一只手,放在刺青胸口:“因为你!”
“段千墨,你仔细看看,我肩上这朵莲,和你参禅时佛堂里的莲,哪朵更妖艳?”
指腹下传来的触感,真实又温热,如一团烈火在灼灼燃烧。
有那么一刻,他竟生出贪恋心思。
他凝望着谢雪篱写满了挑衅的眼,片刻后,圈住她的腰将人强势箍在身下。
唇齿纠缠霎那间,谢雪篱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段千墨会吻她!
只是这个吻,没有丝毫温柔缱绻。
谢雪篱心口一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脚将男人推开,头也不回的夺门离去!
“砰!”
门被重重甩上,段千墨坐在床畔,往日清澈如水的双眸竟染上了欲色。
昏黄烛光下,他呼吸紊乱,倏然起身去了静室。
段千墨坐在蒲团上默念静心咒,修长手指一圈圈捻过佛珠。
可谢雪篱肩上那朵妖冶绽放的血莲却像长在脑海里,怎么都挥散不去。
漫长的夜,不同的房间,两个人都彻夜未眠。
第二日,谢雪篱从偏房醒来时,段千墨已去上早朝了。
她也没在意。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陷入一种莫名的不打扰、不交谈的状态中。
明明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却好似冷的像是毫无交集的陌路人……
三日后,日落时分。
谢雪篱正在院子里玩投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她抬头,就看见江燕生扶着段千墨走了过来。
他好像……喝醉了。
可这怎么可能?
段千墨一心参禅,早就戒了酒肉,绝不可能饮酒!
谢雪篱走上前,将人扶住,疑惑:“他为何会饮酒?”
江燕生清眉微弯,柔声至歉:“夫人请见谅,凌白是为了帮我挡酒。”
谢雪篱被这话刺的心口一疼。
“凌白有夫人照顾,燕生就放心告退了。”
说完,江燕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谢雪篱看着她的背影,搀扶着段千墨的手一点点收紧。
说什么清规戒律,全是借口!
段千墨,你不是不能破戒,而只是独独只愿为她破戒。
江燕生竟然那么特别,那你又为什么要娶自己呢?
谢雪篱眼圈泛红,一颗心泛着酸涩苦楚。
最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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