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姿没有办法去思考，周应惟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被迫地站立，跟随，奔跑。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十分刺鼻，熏得她几乎要呕出来。
孟清姿耳朵里仍然回荡着微弱的耳鸣声，她呆坐在医院走廊上，眼前是沉默蹲下的周应惟。
“清姿，听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冷静下来。”
孟清姿凝固的大脑在此刻终于缓慢转动。
“我妈怎么会突然晕倒？我前几天看她，不是还……”
孟清姿的声音突然哽咽，她情不自禁地捂住脸，泪水仍然从指缝中流出。
“不，我早该发现的。她都瘦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身体正常！”
孟清姿猛地抬头，整个眼圈红了个彻底。
她抓住眼前人的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告诉我实话！我妈到底怎么了！”
周应惟回握住孟清姿冰冷的手，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痛楚。
“去年夏天，妈去体检的时候，就已经检查出乳腺癌，是晚期。”
孟清姿的身体不自觉向后瘫倒，眼睛里的光瞬间灭了。
“清姿！”周应惟大惊，猛地伸手一拉，孟清姿僵硬地倚在他的胸口处。
不一会，周应惟便感觉胸口处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周应惟犹豫片刻，正准备开口，急救室的大门此时缓缓打开。
孟清姿立即推开周应惟，冲了上去，拉着医生的手，声音沙哑道：“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带着口罩，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可奈何。
“癌细胞扩散，暂时用氧机吊住了命，生命体征刚刚平稳。但是病人已经失去神志，恐怕……”
孟清姿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空白。第32章
孟清姿哆哆嗦嗦地想要靠近医生，却突然没了力气。
“医生！病人血压突然下降！”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一把拉过医生，声音颤抖。
孟清姿扑上前去，却被周应惟死死拦住。
医生迅速回到急救室内，此刻已没人在意，急救室的大门还没被关上。
孟清姿绝望地瘫在地上，透过门的间隙，她只能看见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
呼吸机尖锐的爆鸣声猛然响起，医生半跪在病床上，进行重复的急救。
孟清姿的呼吸一窒，仿佛连自己的大脑也跟着缺氧了起来。
一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一小时。
医生的动作终于暂停。
人员散去，只留下一个护士。
护士和一旁的周应惟说着什么。
孟清姿坐在门外，僵硬地转过头去，仔细地分辨着两人的口型。
一些细小的声音传进耳里。
“已经没了呼吸。”
“尽力了。”
“可惜没活着见到最后一面。”
“什么，没告诉她？这么大的事情……”
孟清姿的瞳孔猛地放大，周应惟之前所有不合理的细节，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解释。
他为什么突然间向孟母许下了承诺。
又为什么一见到她，眼睛里闪过的全是欲言又止。
“周应惟！”
孟清姿顾不得这是在医院，嘶哑地喊出声来。
愤怒与绝望在此刻吞噬了她全部的理智。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所以医院才会在给我打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打给了你。”
周应惟脸色一白，却始终无法反驳。
孟清姿凄惨地一笑，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两人站的很近，近的孟清姿能轻而易举地看清他眼底的可怜之色。
孟清姿只感觉所有纠缠、所有爱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周应惟，我们到此为止了。”
没有一次周应惟的心像现在这般慌张。
孟清姿不是没说过要放弃这段感情的话，但他都觉得只是她一时的气话而已。
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周应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学生时代横跨到职场，不该轻易地被放弃。
他们只是暂时出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在这一刻。
周应惟站在医院里。
眼前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却仍然坚持着站立。
她说。
周应惟，我们到此为止了。
周应惟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紧接着，才感觉到无法控制的慌张。
他向前一步，女人向后一步。
她的眼底，是痛苦，是迷茫，是绝望。
但再也没了爱意。
……
听医生说。
孟母的治疗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她央求着医生不要给孟清姿打电话，所有的化疗都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
直至某一次化疗中途，孟母疼的几乎要熬不过去，叫来周应惟也只是为了交代后事。
但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和孟清姿说起这件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孟清姿的归来，本就强撑着自己的孟母坚持要出院。
怕她看出来，还请医院的护士给自己画了个健康的妆容。
等到孟母再次回到医院时，已是强弩之末。第33章
三天后，孟母的葬礼有序地进行。
天上还下着小雨。
孟清姿抱着黑色的遗像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周应惟撑着黑伞，举在孟清姿的头上。
孟清姿身后是孟母生前玩得来的好友，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
等待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时，天色已晚。
周应惟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哑声道：“回家吧，天都冷了。”
孟清姿没有应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周应惟忍不住扶住孟清姿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为你操心吗？”
“滚开。”
孟清姿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清姿。”周应惟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要抗拒我，行吗。”
孟清姿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周应惟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她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她去死。
当时她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周应惟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孟清姿的身后。
孟清姿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孟清姿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她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她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她更让人无所适从。
周应惟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孟清姿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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