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偷偷地瞥向客厅,空空如也。正努力想要摸清他究竟在不在家,孟樊铎突然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这一次身上穿着一套新的睡衣。
见到她,他目光冷冷地扫过,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厨房。她默默提了一口气,跟在他后面。
他转身,冷若冰霜地问:“你要干吗?”
她也绷起脸回答:“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撕开口,喝了一口问:“有什么话说吧,不过如果你还想继续跟我谈你个和平共处条约什么的,或者是想要我为昨晚的事道歉的话就免了。”
原来这禽兽还记得昨晚的事。她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比你宽容大度,昨晚的事不跟你计较。至于我昨天提的那个和平共处条约,是我错把你当人看了,也作废。”
他的怒意又窜了出来,可还是强压着怒火故作轻松地说:“好,那你有什么话就快点儿说。”
“我们离婚吧。”她单刀直入。
这是她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得出的最后结果。这家伙既然已经没人性地对她动粗了,她那些绞尽脑汁提的和平共处约法三章什么的,是多么荒诞不经!她如果还想活命就必须得赶快逃。可又不能一声不响地抛下夏母独自跑路,所以只能离婚。
始终不明白夏竹溪到底做了什么让孟樊铎如此恨她,貌似与另外一个女人有关,可她其实对于这些于己无关前尘往事根本不感兴趣。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肯定都是无法弥补无可救药的了。
她不觉得自己变成了夏竹溪就能有本事当个玛丽苏圣女,用慈悲的恩泽感化迷失的羔羊,然后与孟樊铎重修旧好,俩人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那都是狗血的电视剧,现实生活明显残酷冷漠得多。
如果是幼儿园的小孩子打架,第二天就能拉起小手和好。如果是遵守纪律的小学生打架,两三天也能装作没发生过。如果是敏感时期的中学生打架,大概会冷战个一两个月然后才重新说话。可如果是已经成年的大人打架,就算过个三五年也别提和好这俩字。
人总是这样,越长大就越偏执,面子比命还重要。
他神色忽然一变,盯着她的眼,看了又看,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听见了吗?”她面无表情。
他满眼的难以置信,“夏竹溪,你脑子真的被撞坏了吧,还是真的想开了?你确定你终于答应离婚了?”
这口气,难道是以前的夏竹溪死缠烂打地不要离婚?她无奈地点头:“我早就说过我的脑子被撞坏了,以前说过什么不记得了,但我现在很确定,我要跟你离婚,最好立刻离,马上离!”
他忽然笑了,越笑声音越大,最后整个胸腔都笑得一颤一颤的,他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好,好,说得好!立刻离,马上离!现在就离!”
他的笑声让她有些不寒而栗,但她此时决不能输掉气场,于是也哈哈笑起来:“好!说得好!现在就离,这样才痛快!不过,你要把欠我的都还清。”最后一句她故意咬着牙说,恨不得将那声音碾碎似的。
离婚的关键是钱。她不是圣母,不管和这个男人曾经发没发生过什么,既然要离婚肯定要狠狠敲他一笔。不管是不是她应得的,至少是夏竹溪应得的。出于对她们母女今后生活的实际考虑,这笔钱必须拿,而且要争取能拿多少拿多少。
他的笑声停住,玩味地看着她:“行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算计清楚了才准备好开口的,说吧,你想要多少?”
她顿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列出了她昨晚心中默默盘算好的小账簿:“首先,这套房子得归我,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打点的。”她做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说。
他轻蔑地点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吞了口吐沫,继续说:“然后,给我五十万,我就和我妈彻底消失在你的视线。”这个数字是她昨晚历经挣扎才最后定的,本来想要个几百万,可总觉得那样有点儿太过了,万一他翻脸不给不是糟糕?五十万这个数字在他这种人眼里肯定不算多,所以应该能拿得起。有了这五十万加上这套房,她和夏母今后的日子也就足够了。
却不想此话一出,孟樊铎却愣了。然后又是诧异地将她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喃喃自语似的:“看来你脑子真有问题了,我当年跟你说给你三百万和这栋房子你都坚决不离,现在居然只要五十万就够了?”
她两眼一黑,到底还是她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开价要少了。然后心里仰天长啸,腐败啊!这家人到底是多有钱啊!
可已经开了口又不能再改,只好硬着头皮说:“所以现在是给你打了折扣啊,谁叫我大难不死呢!”
他嘴角一斜,“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了。”
她回敬一个八度微笑:“不用客气。”
他倨傲地一挥手,比了一个“V”字手势道:“我给你两百万,免得你那点儿钱花光了再来找我讨。”
她先是愕然,随即咬着牙拍掌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谈妥了,这买卖咱就这么定了!”
他哼了一声:“等一下,我还有个附加条件。”
所以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白捡便宜的离婚亦是如此。夏竹溪盯着孟樊铎的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试探着问:“是什么条件?太苛刻的我可不会同意。”
反正她现在拿定了对方其实比自己还想离婚,那她就要占有绝对的主动权。
他冷笑一声,“放心,是你很擅长的。”
“什么?”她问。
“做戏啊!”他的语调满是讽刺。
“你什么意思?”她怒了。
“我奶奶月底八十大寿,你不会忘了吧?这种事你一向比我记得清楚。”他说。
这事跟他奶奶有什么关系?她扬起下颌轻蔑地看着他说:“奶奶的!”
他眼神立变,刚要发作,却又听得她继续说道:“八十大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一离婚就没义务再关照对方的亲属了吧?”
就这么嘴上占了个便宜,心中暗爽偷笑。
他眸光凛然:“我奶奶的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在她最后这点时间里还让她糟心。所以我的附加条件就是,在我奶奶去世之前不告诉家里离婚的事,八十大寿你还得给我乖乖地去祝寿,还得让老人家开心。之后的日子只要我奶奶想见你,你就得去照顾她。”
她心里又默默骂了一句奶奶的,冷冷地说:“我不答应,我可不想当你奶奶的护工。”
他气得眉毛都着了火,咬着牙说:“怎么?你就不怕伤了你妈妈那颗玻璃心?你就不怕我对你妈妈态度不好?”
她怔了一下,这家伙果然鬼精,也抓住了她的软肋。
他得意起来,继续说:“只要你不告诉我家里离婚的事,我就不在你妈那边戳穿你。要不然你妈妈知道没了我这个金龟婿,不得气死啊。”
又是一股小火苗蹿了上来,她却故意弯起嘴角道:“你放心,我妈妈身体好得很,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就算没了你这个金龟婿又怎样?我夏竹溪一副花容月貌还愁找不到男人?大不了下一个老公比你好一百倍,她自然就放心了。”
虽然嘴上这样气势如虹地说着,可心里还是不免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惨,好不容易重生变成了豪门少妇,居然一上来就离婚。上辈子是个没人要的剩女,这辈子成了被抛弃的弃妇,她的男人缘在哪里?她明明已经变了美女,怎么就不能得到幸福?她还不信这个邪了,等离了婚,她非要找个好男人再嫁一次。
他气得眉毛倒立,牙齿咯咯作响,“好啊,你还真有自信。我等着看你能找到个什么男人。”
她没说话,扬眉望着他,完全不退让。
两人僵持了不知多久,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有些焦躁地说:“好吧,我再给你加五十万,你同不同意?”
一个附加条件值五十万,她上辈子李琳的一条命才值四十万。真想哭。
她的目光软了下来,笑着点头:“成交。”
他也好似松了口气:“那下周就去办离婚手续。”
她仍旧笑着:“亲,货到付款,记得给好评哟!”
周一这天阳光普照,花儿笑,鸟儿叫,夏竹溪的心情格外好。一上午下来,两个人先去了律师事务所签了合同,顺便把房产证也过了户。然后直奔民政局,一进大厅放眼望去,排队结婚的才三四对儿,排队离婚的却有十几对儿。
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果然适合离婚。
她心里绝对移走了一块大石头,前几天还为了这个和tຊ平共处的事情谈崩了愁得要死,现在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所以还得对症下药。现在的她一想到自己又有了房又有了钱,还能摆脱这个大魔头,就忍不住地喜上眉梢。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就飞起来,这幅模样看得身边孟樊铎十分惊诧又火大。
“看不出来啊,跟我离婚能把你高兴成这样?”他阴阳怪气地说。
她笑眼弯弯,毫不避讳:“那当然,这简直是值得庆祝的一天,不,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应该名垂青史、永垂不朽。”
他被这话气得眉毛都着了,可还死要面子地假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开心到死?总算摆脱了你,真是老天有眼!”
她点头,仍旧满眼笑意:“所以嘛,干吗离个婚非得苦大仇深的?咱们都开开心心的,多好。”
他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着排队,终于到了交钱领证的窗口,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妈面无表情地说:“工本费9元,照相费60元,服务费150元,一个人一共219元,是分开付还是一起付?”
他从钱包里拿出了500块刚要递给大妈,夏竹溪却抢先把钱递进了窗口。
他好奇的看着她,她却莞尔一笑:“离婚这点儿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所以我请你!”
他气得把手上的钱硬塞进窗口,对大妈说:“各付各的。”然后又轻蔑地回头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用你请?”
她没说话,摊开双手摆出一个无所谓的手势。这个男人还能再死要面子一点儿吗?算了,今天她难得高兴,不跟他计较。
走出民政局,她眯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明明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却觉得神清气爽。他站在她身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大写数字贰佰伍拾万整,递给她。
“拿着吧,这是你的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接过支票看了看,250,多喜气的数字。笑嘻嘻地说:“那个,还得麻烦你陪我去趟银行。”
他一瞪眼:“难不成我还能给你假的支票吗?”
她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满眼无辜地说:“你误会了,我是要去银行改账户密码,顺道把钱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被撞坏了,所以银行密码都忘了。”
他半信半疑,却还是开了车载着她去了银行。她这次没有排队,而是直接走进了VIP客户接待室,不到半小时就把事情搞定,然后一脸灿然地走出来。
“行了,想不到VIP办事这么给力,我以前在银行排个队都能等得贫血。”她随口说了上辈子做李琳时候的屌丝经历。
“要我送你回家吗?”他没有理会她的话。
“不用啦,我今天心情好,打算上街走走。”她眼波流转道。
“那我就去上班了,晚上下班会回去收拾东西。”他说。
她点头:“也不用那么急,你慢慢搬。”
他的眉头紧皱着,半张着嘴,欲言又止似的。
她眨了眨眼:“怎么?还有什么没算清的?”
他的目光深邃起来,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然后开口道:“夏竹溪,为什么以前我那么逼你,你都不肯离婚,现在却又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原来这蠢货在纠结这个问题,她心中想笑,表情上却也严肃了起来。毫不躲闪他灼热的目光,她嘴角微微勾起:“答案其实很简单。以前的那个夏竹溪爱你,所以宁可做牛做马也舍不得离开你。而现在的夏竹溪不爱你,所以在你身边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本文出自月暮鬼故事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s://www.yuemucn.com/kongbu/4242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