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良人?”陆怀璟强压住喉间撕裂般的疼,声音却仍止不住轻颤,“烟钰,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柳烟钰没半刻犹豫:“是。”
冰天雪地的寒意瞬间吞没了陆怀璟,冷得她脊梁都在发疼。
但这痛,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曾经受尽万千宠爱,被先帝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如今不仅饱经风霜、疾病缠身,竟还要遭遇被抛弃的命运……
多可笑。
陆怀璟别开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忍下泪意。
她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同意。”
柳烟钰眉宇微拧了瞬。
他看着陆怀璟,深邃双眸里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起伏不断。
但最后只是解下大氅,将它披在了陆怀璟肩上。
“雪大,我送长公主回去歇息。”
这话语如此关切体贴,可柳烟钰那寡淡冷然的语气分明丝毫未变!
陆怀璟心头一闷,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爱意?”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只余一声——
“好。”
走回东院的路上,漫天飘雪。
陆怀璟望着那雪花落在柳烟钰的发顶,倏地忆起那句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刻的她与他……便也算如此了。
卧房门外。
柳烟钰停住脚步:“长公主早点休息,臣先告退。”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陆怀璟下意识出声唤住他:“烟钰!”
柳烟钰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她嗓音莫名沙哑:“你曾许诺我的那句话,如今……还作数吗?”
新帝继位那日,陆怀璟替柳烟钰喝下了一杯毒酒。
命虽保住,却落下病根。
他在她病榻前许诺:“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长公主一日无忧。”
如此,已三年。
然而此刻,柳烟钰却沉默了。
寂静肆意蔓延着,终是吞噬了陆怀璟眸底的那抹希冀的光。
许久,她垂下眼睫,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僵持时。
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作数。”
闻言,陆怀璟倏然抬眸,却只望见了柳烟钰离开的背影。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贴身婢女雪儿走上前:“长公主,自您嫁进王府,王爷便鲜少过来,今日为何不将他留下?”
陆怀璟咽下喉间的苦涩:“心不在这,强留下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样做,只会让柳烟钰更厌恶自己罢了……
之后,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雪。
东院的炭炉也一直燃着,屋内暖的透不过气来。
可陆怀璟还是觉得冷,一双手脚,就像是暖不起来一样。
忽然,门被推开。
婢女雪儿端着药走进来,见陆怀璟喝下才开口:“公主,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王爷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
陆怀璟端着药的手一顿:“什么?”
“是……”雪儿有些犹豫,“江将军的赐婚圣旨!”
第四章
“咣当”一声,瓷碗在地上摔成碎片。
陆怀璟眼睫狠颤,心脏瞬间像被只大手攥紧。
“可知……赐婚的是谁吗?”
雪儿摇头:“不知。”
陆怀璟双唇抿紧。
似有利刃刮下喉咙里血肉,她声音嘶哑:“你先下去吧。”
雪儿见她脸色泛白,有些担忧,但还是应声退下。
屋内寂静,只剩炭炉中跳跃的火苗。
不知过去多久,陆怀璟觉胸口越发闷堵,便起身走出了卧房。
雪未停,呼啸的冷风如刀子般割痛脸颊。
陆怀璟拢紧身上大氅,心底却像结了冰。
旁人或许不明柳烟钰对江染眠的痴情,可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心爱之人嫁于其他男子。
所以柳烟钰替江染眠求的赐婚对象……是他自己吗?!
想到这儿,陆怀璟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迎面走来一道挺拔身影。
看清来人面容,陆怀璟顿时停住了脚步。
“烟钰……”
瞧见她,柳烟钰眉心微微皱起:“如此冷的天,长公主怎么出来了?”
陆怀璟却没回答。
她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耳边再次不久前响起雪儿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轻声问:“你可曾后悔娶我?”
柳烟钰愣了下:“长公主此话何意?”
陆怀璟咽下苦涩:“男子向来三妻四妾,但你娶了我却终生不可纳妾……”
“长公主多虑了。”柳烟钰语气寡淡平静,“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没有娶您也不会纳妾。”
话落,便越过陆怀璟,朝内院走去。
陆怀璟怔在原地,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全身。
他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不是与她!
她缓缓转头,凝望着雪中柳烟钰逐渐远去的背影,手脚冰凉……
忽然,身后响起阵脚步声。
雪儿停在陆怀璟面前:“公主,江染眠将军求见,此刻人已在客堂候着。”
闻言,陆怀璟浑身一震。
江染眠!
她……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
各种猜测在心里涌动,陆怀璟边想着,边朝客堂走去。
但刚到门外,又倏然停住。
她紧盯着眼前的门,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推开。
只见堂中一女子背对自己而立。
她身披玄黑狐裘,露出的褶裙下摆几枝白梅点缀。
“染眠……”陆怀璟轻声唤着。
闻声,江染眠转头看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些遍,才开口:“怀璟,这些年……你受苦了。”
刹那间,陆怀璟心上仿佛被重重一锤,又疼又麻!
自先帝崩逝后,这些年来她不知遭受过多少苦难与委屈。
可柳烟钰和弟弟都不能为她依靠,除了隐忍,她再无他法。
陆怀璟从未想过有人能看破自己的坚强。
更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会是本该最恨她的江染眠!
陆怀璟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染眠,对不起……”
江染眠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抱住:“你我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堂中寒冷,陆怀璟四肢百骸却从未如此温暖过。
好久,两人缓缓松开彼此,但手仍握在一起。
许久未见的疏离在拥抱中消解,两人不禁说起了曾经,再到现在。
江染眠看着陆怀璟,迟疑了很久问:“你……可是喜欢烟钰?”
话落,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此时门外,闻讯赶来的柳烟钰也顿住了欲推门的手。
然后,便听屋内传出陆怀璟淡淡的声音。
“不。”
第五章
堂外风雪肆虐,陆怀璟清冷的嗓音还是缓缓飘进耳中。
“我嫁给他,只是为了护住阿慎的皇位而已。”
柳烟钰心头倏然一闷,却不知是为何。
他盯着客堂,目光深邃且凌厉,像是要穿过那扇门。
须臾,却利落转身离开。
而此刻,客堂内一片静谧。
陆怀璟说出那句违心话时,神色始终平静如水。
但她却一直垂着眸,不敢直视江染眠的眼睛,生怕被她看穿。
沉默蔓延了许久。
忽听江染眠语气轻柔:“你在说谎。”
陆怀璟猛地抬起眸,脸上满是错愕。
江染眠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怀璟,你我从小相识,我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当年得知你与他成婚时,我虽有些难过,却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可没想到烟钰他……”
话音戛然而止,听着这些,陆怀璟鼻间却是一阵发酸。
江染眠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理到耳后:“不过还好,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
“很快便是新岁,我已向陛下请命护送你去灵觉寺,陛下也应允了。”
话落,陆怀璟怔了瞬。
自祝明慎登基以来,她每年都会前往灵觉寺为国祈福。
虽有禁卫军护送,但到底是独自一人。
如今,有江染眠相伴……
陆怀璟心底一暖:“好。”
之后半月,她和柳烟钰都再未见过。
直至元旦这日。
陆怀璟梳洗妥当,便起身朝府外走去。
刚到庭院,便远远望见站在门前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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