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大婚,请柬送到了国子监。
当天,赵徽鸾先去了趟沈府给沈之瑶添妆。即便是穿着鲜艳的大红嫁衣,沈之瑶周身的清冷疏离之感依然很盛。
沈知韫瞧见她送的添妆是一副精致巧妙的珍珠头面,直夸赵徽鸾会挑。小小粒的珍珠温温润润的,很是雅致,正好能折中一下沈之瑶身上的清冷之感。
“温公子亲自来迎亲了,姑娘好福气啊。”
喜娘笑吟吟进屋,见沈之瑶端坐在妆台前,笑道:“姑娘不知,满帝京的人都夸您呢。”
她等着新娘子问她夸什么,不想新娘子冷淡得很,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喜娘尴尬地呵呵了两声。
心道,温公子乃是首辅温阁老唯一的孙子,沈府门第虽高,但新娘子到底不是沈府正经小姐,能得温言温公子亲自迎亲,已经是很高看了。听说早前还拒了温府三次提亲,拿乔做派的,不知在矜贵什么。
但她面上不敢表露出半点轻慢,毕竟是温公子放心尖上的人物。
沈之瑶问喜娘:“他人呢?”
喜娘道:“温公子一来便去给沈老爷拜礼了,这时候想必快到咱们妆楼了。姑娘,咱们先把盖头盖上吧。”
话毕,外边传来众人拥着温言过来的笑闹声。
“不急。想娶我瑶姐姐,还得过我这关。”
喜娘看新娘子不说话,想拦又不敢拦,只得眼睁睁看着沈知韫同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一块出了门。
温言一见赵徽鸾,当即行了个大礼。
千言万语无从说,他只哽咽着道了一句:“谢殿下。”
病愈后的温言面色还有些许苍白,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喜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英俊潇洒。
沈知韫挡着门,道:“古来有催妆一说,你今日既亲自来了,那便作首催妆诗吧。”
“沈姑娘,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就是啊,谁不知道咱温大公子最不善笔墨。”
同行人忍不住替温言抱不平。
温言却朝边上半开的窗台看了眼,拱手道:“那温某献丑了。”
“金枝连理笑谁痴?
照影丹青拢鬓时。
明镜台前平生幸,
妆成与我画眉期。”
他几乎没有迟疑,一首催妆诗脱口而出。
“好!好一句‘妆成与我画眉期’。沈姑娘,满意否?”
这完全出乎沈知韫意料。
简直与传闻中的不学无术的帝京第一纨绔大相径庭。
沈知韫定了定心神,道:“我满意可不行,得我瑶姐姐说好才可以。”
温言好脾气地又拱了拱手,须臾片刻,又做两首催妆诗,引来一片叫好声。
“温某今日必娶沈之瑶,三首不够,温某还能再作。”
沈知韫回头去看赵徽鸾,赵徽鸾虽面上含笑,但看向温言的眼神已经有了诸多变化。
“青玉兄为了今日娶妻,花了大力气啊!我等从来不知你还有这等才气!”
“青玉兄不愧是温阁老的孙子!今日真令我等刮目相看!”
门开了,盖着喜帕的沈之瑶在喜娘的搀扶下款款出来。
温青玉立在台阶下,抬头望着,他递上自个的手,虔诚极了。
喜乐声起。
温言骑着高头大马,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花轿,他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赵徽鸾同章云驰随后去了温府赴宴,在门口遇见了容谙。
三人一道入沈府,赵徽鸾公主之尊,理应上座。但她今日以同窗的身份前来,拒了温鸿好意,而是与容谙、章云驰等人同席而坐。
有人嚷着要闹洞房,围着新郎温言不依不饶。
赵徽鸾远远看着与众人交涉的温言,人往容谙方向侧了侧,低声问他。
“先生以为温青玉如何?”
“人如其名,是块美玉。”
赵徽鸾惊讶于容谙看人的眼光,她起初只觉得温言有意思,同温家人不一样,直到三首催妆诗一气呵成,她才恍然惊觉此人不一般。
“可惜……”赵徽鸾幽幽然叹气,“美玉生错了地方。”
容谙却不这么认为,简单吐出两个字:“未必。”
嚷着要闹洞房的几人兴意阑珊地退回来,赵徽鸾问道:“不闹了吗?”
有人摇头笑说:“新郎官儿舍不得新娘子受累,把我们给打发了。”
行吧。赵徽鸾撇撇嘴,她还想凑一凑热闹呢。
眼看时辰不早,三人一道回了国子监。
宾客渐渐散去,温霓禾迎来送往累了一日,刚要回房休息,看到赵徽鸾三人背影,停了下来。
三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章云驰手舞足蹈的,赵徽鸾不顾形象直接上脚踹,得亏章云驰跑得快,又扭头同容谙说话,似乎在告状。
温霓禾忍不住去看那道颀长的身影,举手投足间从容且优雅。
她定定地看着,直到人影消失在视野里。
她有太多的不甘。三甲游街时的一眼钟情从此烙印在心上。
可是祖父说得对,她是温家的女儿,犯不着同寻常女子一样挂死在一根藤上。容谙不过是个状元郎,仕途如何还两说。她温家女儿,便是嫁王孙贵胄都是够格的。
祖父说了,只要她点头,就找机会给她与晋王世子牵线,她将来是能做晋王妃的人,何必为了个容谙蹉跎自己!
“去哥哥那里。”
温霓禾吩咐扶她的婢女白芷,两人往温言的院子走去,正巧撞上温言离开主院。
“哥?你怎么……你是要去睡书房吗?”
“先前答应了你嫂嫂,她要为亡故父母守孝三年,为兄自当尊重她。”
“可是,今日是你大婚之夜,怎么能让你睡书房呢?”
温霓禾气鼓鼓要闯主院,被温言拉住。
“小妹,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不必掺和。”
“你!”
温霓禾要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的哥哥呢!
“我看哥哥你迟早被她拿捏死!到时候外人笑话你惧内,我可不管你!”
温言不理温霓禾,转头去看主院的烛火已经熄灭,自行去了书房。
转眼到了七月末。
天气太热,赵徽鸾抱了笔墨纸砚去亭子里。
“殿下又被司业罚抄书了吗?”
正奋笔疾书的赵徽鸾没空抬头,她重重叹了口气。抄满一张纸,她歇了歇,换纸的间隙,她朝来人望了眼,手中毛笔又伸去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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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连理笑谁痴?照影丹青拢鬓时。明镜台前平生幸,妆成与我画眉期。”系作者原创催妆诗。
(作话补进正文啦,祝看文愉快哦~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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