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下,箭矢泛着的寒光直直瞄准了大街之上的二人。
双方僵持了半晌,魏攸忽然笑了:“不知道本宫是哪一步错了?”
“你错在太小瞧了朕。”沉默了半晌的盛战城终于开口,“是站着进皇宫还是横着回离国,你选吧。”
魏攸嗓音清冷:“若是我两个都不选呢?”
“这可就由不得您了。”
盛战城说罢,便抬起了手,随着这手势的号令,禁军们手里的弓登时拉满如圆月。
也正是此时,一直默不出声的苏禾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魏攸面前。
盛战城眸子一暗,接着,便沉沉的黑了下去。
只见苏禾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刃,横在了胸前,冷眼看着他。
“要想拿下他,那就先杀了我。”
第五十章
闻言,盛战城神色阴暗了下去,竟是喝道:“胡闹!”
他抬起的手缓缓攥成了拳:“你若是敢胡来,朕叫整个苏家替你陪葬!”
“你以为我会对那些人心软?”
苏禾眼神里一片肃杀,看不出是在色令内荏或是言行一致。
但实际上她确实是色令内荏,苏家上下几百人,无辜者占了九成。
若都因她而死,苏禾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但是她在赌,赌盛战城还有那么一丝的,对自己的情谊……
可下一秒,盛战城的话便将她的妄念击碎成齑粉。
“那你以为朕会对你心软?”男人的目光比箭矢还要冰冷。
苏禾心一颤,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叫她提前尝了万箭穿心的痛楚。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但也只那一瞬,苏禾碎了眸子重新聚拢,她左手紧了紧手中的匕首:“那就无需多言了。”
一个立于墙头,一个立于墙下。
两人视线交叠碰撞,谁也不肯先挪开眼,仿佛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战。
这时,从黑暗中涌来一群人,身着夜行衣,齐齐伏身跪在了魏攸身后:“殿下!”
魏攸没有回头,反而直视着城墙之上。
盛战城先瞥开了眼,转向他,道:“你以为这点人就能全身而退?”
“能不能,要试过了才知道。”魏攸下巴轻挑,眼里装着轻蔑。
一时间,只有夜风在其中穿过,引起火焰歪斜,瞬间的漆黑。
再亮起时,那城墙之下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盛战城目光冷凝:“全部活捉,不许伤人!”
苏禾被魏攸拉着,一路朝城外飞奔。
他们到底是人少势微,加上夜色黑得浓稠,直跑到断崖边才停下了脚步。
身后紧跟着的人马迅速将这一小片的地方包围了起来,悬崖对面就是离国边境,中间横断着一大截巨壑。
年献山坐于马上,朗声道:“几位束手就擒吧。”
他话音刚落,围困的黑衣人们便纷纷拔刀立在魏攸身前,苏禾也在其中。
怎么说魏攸也是为了帮她才落得困境,无论如何也要先护他周全。
倒是魏攸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你做什么?我堂堂东宫太子,还要你来保护我吗?”
这时,“噗”的一声,一只钢爪落在了二人脚边,死死扣住了地里。钢爪尾端绑着铁链,遥遥与另一端的悬崖相连。
片刻后,有人从那边顺着绳索滑了过来。
直到近前,魏攸才看清来人是谁,他不由怔了怔喊道:“太傅?!”
“殿下!”
好不容易飞跃巨壑的张太傅,跪了下来:“恳请殿下先撤离!”
“可是……”魏攸看向苏禾。
“殿下!”张太傅厉声喝道,“一女子与离国,孰轻孰重?!”
“殿下,你先退吧。”苏禾也开口相劝,“我稍后就来。”
魏攸皱着眉,犹豫了几息,终是不甘愿的系上了护锁,乘上了铁索。
另一边,隔远了的年献山终于发觉情况不对,正要挥令放箭阻拦,却被身后的人喝止。
“不准放箭!”盛战城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断崖边。
“陛下!”年献山眉头紧蹙,语气里是全然的不赞同。
盛战城嗓音是竭力克制的嘶哑:“谁敢伤了她,朕要他九族人头落地!”
第五十一章
这边,见魏攸已经上了铁锁。
苏禾转向了张太傅,她先拱手作了个揖:“太傅好。”
年幼时就听闻离国太傅,有勇有谋,如果不是身体抱恙定是个能文能武的奇才,如今见了,五旬老人还能飞跃绳索来护主,竟比传闻中的还要令人钦佩。
张太傅也打量了一眼跟前的人。
当初得知大庸驻守边境,逼退敌邦收复三城的大将,竟是一位女子时,他是由衷的赞叹。
“苏将军,巾帼不让须眉,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他也拱手应和。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苏禾露出一个苦笑:“我乃叛国罪臣,已经担不上将军这个称谓了。”
“真相自在人心。”张太傅淡道,他看了一眼远处乌泱泱的人群,“大庸皇帝能按捺这么久不动,看得出他真正想要留住的人,不是殿下。”
太傅收回了视线:“您好自为之。如果有机会,离国十分愿意接纳一位猛将。”
苏禾的思绪在听见盛战城真正想要留下的人时就飘远了,愣了半晌才道:“苏禾生是大庸人,死亦是大庸魂,太傅走好。”
看着她目光里的坚毅,张太傅眸子闪过了一丝诧异和赞赏。
“希望下次还能见到将军。”
说完,太傅也乘上铁索滑行而去。
至此,离国来人安然无恙的来,又毫发无损的走。
年献山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们一一离去,心里是抓耳挠腮的着急与愤恨。
那可是离国太傅,捉了他相当于离国废了一半,岂能这般轻易的就放走了。
但盛战城迟迟不下命令,几息思索,他面无表情的朝身边人悄悄打了手势。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蓦然响起,锋利的箭矢飞速的朝苏禾射去!
闻声,苏禾下意识提剑侧身将箭雨斩断,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残箭,心下是惊骇与冰凉。
她不可置信的朝盛战城望去,眼眶因为震惊而漫上了血红。
盛战城,当真要杀了我……
这个念头像疯草吞噬了苏禾的理智与意识,她木然的哼出两声惨笑。
果然是帝王心,无情意。
与此同时,盛战城手一抖,甩掉了剑上的血迹。
他脚下是刚刚射箭禁军的人头,他阴鸷的眼神在年献山的身上狠狠剜过。
“朕说了,不,准,射,箭!”
一字一顿的声音,在漆黑的冬夜叫人连心脏都结冰。
盛战城将手里的剑扔在地上,朝断崖边走去。
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年献山脸上掠过了一丝阴晦。
盛战城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低声道:“陛下,妖女误国!”
闻言,盛战城停下了脚步,回首后的眼神,比这从悬崖下窜上来的风还要割人。
“这个大庸,姓盛,不姓年。”
面前这个玄衣男人,以一敌万军的气势叫年献山心蓦的一紧,生出了濒死的恐惧。
这是他在警告自己,不要居高生傲。
他年献山是盛战城提拔上来的,自然也可以亲手毁了他。
登时,年献山不敢再动,胆惧的看着盛战城朝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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