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栀时常有些恍惚，好像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梁序然记得很清楚。
两个人一起在图书馆，好像是江禧初三升学考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高一，相对她来说清闲很多。
周末的时候，她早出晚归，家里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直到一天，他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下楼喝水，碰到她从外面回家。
他突然意识到傅家的别墅离市区的图书馆很远。
那时的江禧相当内向，连家里的司机都不敢麻烦。
于是梁序然晃晃悠悠地到她面前。
江禧没有想到他还没睡，被吓了一跳。
她紧紧捏着书包带子，有些忐忑。
“不好意思，是吵醒你了吗？”
江禧一直都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梁序然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水杯看她。
过于安静的氛围让江禧有些不安，她怕自己的心跳声太过吵闹，露出一些爱慕他的马脚。
她垂下眼，却听见梁序然说：“你明天几点起床？”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却看见少年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赧。
江禧明白了他是想和自己一块。
于是她结结巴巴地回答：“七点。”
“这么早……”他皱起眉头，又接着说：“算了，你到时候叫我起床。”
梁序然留下一脸惊讶的江禧上了楼。
窗户外突然吹进一阵风，江禧终于回神，听见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第二天早上，睡眼朦胧的梁序然从房门里出来，就遇上了刚准备敲门的江禧。
江禧愣了一下，匆匆说了句“早上好”又折返回房了。
梁序然只看见她翩飞的白色裙角消失在了拐角。
梁序然打了一路瞌睡，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对学习也没什么热情。
到了图书馆他也在继续睡，只是偶尔抬起头。
直到吃完中饭，他终于清醒，才开始看书。
饶是这样，江禧也收到了很多女生想让她帮忙转交给梁序然的纸条。
然后她也是这样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只不过和现在不同，那时的她总是怯生生的。
连不耐烦都藏着，不像现在。
但梁序然觉得现在也很好，活生生的，从头到脚很生动。
俞栀却不这样认为，只觉得他烦人。
“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俞栀紧锁着眉，用气声问他。
梁序然笑眯眯的，好像没有察觉她的态度一样。
甚至伸出手揉开她紧皱的眉头。
“你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俞栀无奈，对他的死缠烂打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她用纸叠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和旁边的人一点都不熟！不承担纸条转交业务。”
可两人哪里像不熟的样子？
就像免责声明一样，让梁序然忍不住发笑。
第30章
俞栀总是在下午去楼梯间背书。
梁序然也总爱跟着她。
俞栀一开始并不习惯，有他在，她连读书发出声音都不自然。
可时间久了又觉得还好，好像身体和意识都很习惯和他独处一样。
楼梯间的灯骤然灭了。
俞栀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梁序然的手。
俞栀怕极了黑，大抵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
梁序然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
倒是在俞栀抓住他手的时候，从善如流地和她十指相扣。
俞栀现在也没工夫和他纠结这个，梁序然确实是现在让她感觉到安全的唯一依靠。
“别怕。”
他揽紧了她的肩膀，像要把俞栀整个人纳入自己怀中。
他们俩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俞栀颤颤巍巍地跟着梁序然的脚步上楼。
他转了转门把手，却发现电子锁没电，已经被锁住了。
俞栀无措地抬眼看着他，却被他拉着在楼梯上坐下了。
两人的脸被手电筒的灯照得有些惊悚，俞栀却被逗笑了。
两个人把手机收起来，很默契地都没有说话，只是依偎在一起。
俞栀在黑暗中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到安心。
她的脑海中滑过一些相似的画面。
俞栀闭上眼睛。
潮湿的雨夜，终于打开的那扇门，因为暴雨相依偎的两个人。
好像还是上学的时候。
她在小仓库里，无措地拍着门。
“外面有人吗！还有人在器材室里没有出去！”
原来是器材室。
外面天黑了下来，仓库里的光线更暗了，她只能抱着膝盖，靠着门边的墙坐下。
她的脸埋在膝盖里，难过地流着眼泪。
她总是无端地陷入班里女生的孤立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自己并非钢铁之躯，有着坚不可摧的肉体和心脏。
由于家庭原因，她总是会比同龄人更加内向、更加不善于表达自己。
而这种难以解决的孤立，总会让她在许多时刻都陷入这种孤独中，最后裂成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她哭着，突然想到了《一千零一夜》中渔夫和魔鬼的故事。
那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奶奶和她讲的睡前故事。
脑海中想象的奶奶的声音，在黑暗中给了她很多安慰。
“在第一个世纪里，我常常想：【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使他终身享受荣华富贵。】……
第二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把全世界的宝库都指点给他。】……
第三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满足他的三种愿望。】……”
可她明明不是魔鬼，却要被关在这个漆黑冰冷的器材室里，极有可能要呆上一晚上。
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外面也开始疾风骤雨。
她想起天气预报的夜晚有暴雨。
都已经这么晚了吗……
她真的很希望有个人可以发现自己不见了，来拯救她。
她学魔鬼一样在心里祈祷：“如果有人可以救救我，我会好好报答他的……”
然后器材室的门就突然打开了。
她抬起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梁序然的脸。
他背着光，就像一开始遇见的时候那样，如同超级英雄一般，带着光从天而降了。
梁序然又救了她。
为什么是“又”？现在的俞栀有些疑惑地想。
梁序然在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水汽。
他说：“下暴雨了，一会儿就有人送伞来。”
然后现实中他的声音也响起来：“待会来电就没事了。”
第31章
两个人像俞栀记忆里那样依偎在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梁序然的体温，还有心跳。
他说起话来，俞栀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下周是我的退役仪式，你要不要来？”
梁序然的话突然把她从学生时代的回忆中扯了出来。
俞栀有些茫然：“退役？”
“我今年年尾24了，是该退役了。”
俞栀很难有自己打过电竞的真实感，又想到自己作为江禧的那个身份，对外是去世的状态。
她有些苦恼地说：“我不可能作为你的队友去吧。”
“你可以作为观众去，我能拿到一张内场票。”
梁序然把她的肩膀揽紧了些，生怕她不答应。
俞栀思忖片刻。
虽然自己没有记忆，但那实打实都是自己的青春。
自己去当电竞选手，应该有一部分是梁序然的原因，见证他的退役，就像是给自己的青春也画上句点一样。
就算现在的自己不能和以前的自己划上等号。
但肯定也是因为热爱，才能坚持那么多年。
她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
“好。”
梁序然发现，谁也给不了自己这样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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