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抬眼，用尽浑身的力气，终于是将身上的人给推开。
即便是在背风坡，他们的身上也覆盖了厚厚一层沙土。
然后她才发现，顾忱岸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她赶紧检查了一下，从他身上背着的布包里翻出急救的物品，给他处理伤口，然后包扎。
不知道是不是她下手太重了，期间，顾忱岸醒了过来。
“我没事。”
声音沙哑，一点也没有他正常时的悦耳，一听就知道他现在很累。
可他的眼睛却很亮，倒映着此时的蓝天，以及她。
周慕渔莫名就模糊了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我没担心你。”
顾忱岸却是看着她笑：“呵，口是心非，你明明都心疼得要哭了。”
不是要哭了，是已经哭了。
周慕渔的脸上也都是沙土，眼泪流下，更是让她整张脸都花得不成样子。
顾忱岸就这么看看她。
等到她眼泪止住，才抬起没受伤的手，用并不干净的袖子温柔地给她擦脸。
“你看，没有我你该怎么办？你离不开我的。”
周慕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很奇怪的，他却笑得更开心了：“等我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找其他人。”
周慕渔点头。
顾忱岸继续安慰她：“不用那么担心，我们本来就已经快要走到沙漠边缘了，他们都知道怎么辨别方向，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对讲机就发出了声响。
第32章
“顾团你在哪里？周工跟你在一起吗？”
顾忱岸拿出对讲机：“我们在一起，那边情况怎么样？”
“人都在，有人受伤比较严重，我们携带的药品不够，必须马上送回去医治。”
听到有人受伤，顾忱岸立马从沙地里坐了起来：“人命要紧，你马上带队往回走，我会带着慕渔跟上来。”
顾忱岸多嘱咐了几句，这才关掉了对讲。
周慕渔面色担忧：“他们会没事的吧？”
其实顾忱岸心里也没多少底。
他不清楚伤员到底伤得有多重，到底能不能撑到回基地。
但他也只能安慰她：“会没事的，别担心。”
有了他这句话，周慕渔一颗心也落到了实处。
她再次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定血已经止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顾忱岸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眸光沉沉。
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大概两个小时。
两人补充了体力，又喝了点水，才准备继续上路。
顾忱岸确实有很多经验，没几分钟就确定了方向。
周慕渔继续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念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她想着越早回去，他也能越早治疗。
不由自主地便加快了脚步。
顾忱岸察觉到她的心急，拦下了她：“跟着我的速度走，别过多的浪费体力。”
“可是你的伤……”
他挑眉：“你在关心我？”
周慕渔瞬间噤了声。
“我的伤没有大碍。”
此时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他吸了口气：“这里昼夜温差大，我们帐篷睡袋又丢了，晚上可能要遭点罪。”
周慕渔知道，他这还是委婉的说法。
要是找不到能休息挡风的地方，他们很有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最后，他们找了个背风坡，又想办法生了一堆火。
可到了半夜，周慕渔还是冷得发抖。
顾忱岸清点完身上带的东西，走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周慕渔本想挣扎，可他一句：“这种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便让她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顾忱岸盯着火堆：“快休息吧。”
“嗯。”
周慕渔听话的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等怀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顾忱岸脸上才露出凝重的表情。
其实不止是帐篷丢了，在沙尘暴中遗失的，还有大部分食物和水。
可他不敢告诉周慕渔，怕她失了能走出去的信心。
第二天他还是将最坏的消息告诉了她。
跟他想的相反，周慕渔并没有害怕，而是道：“我们能走出去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给她自己打气。
可连日的跋涉，早就让周慕渔的体力到了极限。
还不到正午，她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甚至眼前发黑，脑子也昏昏沉沉。
“顾忱岸，我可能……”走不出去了。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没了意识。
等到意识回笼，再醒来的时候，她正趴在顾忱岸的背上。
她好像在发烧，头疼欲裂。
可她也能看清，周围已经不是黄沙。
她撑起一丝力气：“顾忱岸……”
身下的人瞬间一顿，将她放了下来：“再撑一下，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第33章
周慕渔这才看清楚顾忱岸的样子。
脸脏得看不清五官，嘴唇干裂起皮，一双很有气势的眼睛此时也满是疲惫。
二十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来，再喝点水。”
他温声道，只是那声音属实不好听。
周慕渔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还有水，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顾忱岸，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不会跟着来沙漠，就算来了，也不用费心费力带着自己这么个累赘。
顾忱岸没有接她这句话，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周慕渔用了点力气，才看清他手里的，是一盒雪花膏。
他将东西塞进她口袋里：“我知道现在不是送礼物的好时机。”
他顿了一下，明显有话被他吞了回去。
“只有一小段路了，趴我背上来。”
这一次，周慕渔没扭捏，直接爬上了他的背。
没一会儿，她就又晕了过去。
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大概五岁。
她被顾忱岸带出去玩，磕伤了腿。
当时就是他将自己背回家的。
明明那个时候他年纪也很小，也没什么力气，却硬是背着她，走走停停地回了家。
再次醒来，是在基地的卫生队。
顾忱岸正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紧闭着双眼。
没想到他真的将自己给背回来了。
周慕渔撑起身子，想要看看他的情况。
孟浩初刚好从外面进来，赶紧上来阻止了她：“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就好好躺着吧。”
“忱岸带着你回来的时候，你高烧不退，我们都以为你要被烧傻了！”
周慕渔却是看着旁边的顾忱岸：“那他呢？”
说到顾忱岸，孟浩初的语气轻松了几分：“他啊，就是太累了，再加上严重脱水，没有生命危险。”
严重脱水……
周慕渔这才想起当时自己醒了之后顾忱岸喂的那口水。
可明明在沙漠的时候，他们的水就不剩多少了。
他一直忍着没喝，全留给了自己。
周慕渔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又酸又涩，喉咙里也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难道他真的没有骗她，还喜欢着她，离不开她？
甚至，到了这种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的程度？
正想着，孟浩初又将那盒雪花膏递到她面前：“这是你手里一直攥着的，很大力气，医生差点都拿不下来，现在还给你。”
“不过我记得，这是忱岸想要送给你的吧？你接受他了？”
雪花膏的铁皮盒子拿在手上，一片冰冷。
周慕渔摇了摇头，笑笑：“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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