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发现王爷变了,变得奇怪。
原本天天来的他,变成每天早中晚来看一眼,随后隔了三天变成早上来看她,后边又变成只有傍晚才来玉芙殿。
再到最后,王爷连玉芙殿都没有踏进一步。
他的表情比之前更漠然,遥遥望着慕川的房间,站在庭院中久久驻足,身边的下属站的腿麻才见他离开。
夜深人静时,有人悄悄说王爷变心了,果然不会对一个活死人如此长情,看来他们也快解脱了,总有一天慕川会被丢出去,死在外面。
即使侍从们看在眼里,但没人敢疏忽,上一年内有疏忽的人早就死完了,包括之前对待慕川不好的那一批下属,是被晏泽珩拿着鞭子生生抽死的!
即使现在他看起来不在意慕川,谁也不敢被揪自己的错事像抽死的小厮一样生生疼死,依旧每天细致的帮慕川伺候着。
主殿,气氛沉默得拥挤。
晏泽珩垂眸批阅卷章,处理着属于晏亲王管理范围上递的边县问题。
宽大的书案边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她衣衫单薄,婀娜多姿,只是身子有些发颤,不敢靠近。
过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端起一片果肉,脚步放轻,扭着水蛇腰靠近晏泽珩,试探着把水果递在他唇边。
望着男人英俊的侧脸和伟岸的身躯,她的心都酥了一大片,悄悄调整侧脸,露出眼角的红痣娇声道:
“王爷可是累了,妾身喂您吃些果子歇一歇吧。”
第十八章
晏泽珩翻阅卷轴的手一顿,锐利的眼神扎在她身上,冷冷道:“为什么说话?”
女人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杀意,心中的旖旎瞬间消失,脸色惨白的收回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晏泽珩心中烦闷不已,他把卷轴甩向她低吼:“滚出去!”
根本就不像她!明明同样的红痣,为什么在别人脸上就这么碍眼?
沾血的卷轴滚落一边,她捂着破裂的额头都不敢吭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晏泽珩看不下去卷轴,起身大步走出,不管身后踉跄跟上的下属,他心中的情绪难以抒发,只想快点找人代替。
踏入淑房殿,凉亭上清雅的倩影终于压下他的一丝火气,但依旧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
与大殿上的女人不同,凉亭里的人气质清雅淡然,见到王爷也只是轻轻福身没有说话,继续对着眼前的景色作画。
她戴着薄薄的面纱,眼角也有一颗红痣,低垂时的眼睛与慕川最为相似!
晏泽珩没说话,掀开衣摆坐下死死盯着她,拳头慢慢握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闪动,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良久,夕阳西下,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让他恍惚发愣。
刚才有一瞬,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少时的她,是如此相像,就好像真的是她......
晏泽珩不自觉地站起身,走进她身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
女人丝毫不抵抗,保持沉默,低垂着眼睛,晏泽珩能看到她眼角被夕阳照着的红痣是如此艳丽,眼神颤动的他离女人的唇瓣越靠越近,却在半空停滞。
长久的停顿,终于让女人睫毛颤抖着,她疑惑但不敢说话,心中开始觉得恐慌。
下一秒,男人的眼神不知何时回神,目光冷厉的看着她,仿佛来自凶煞的低语传进她耳边。
“你身上的味道,让本王觉得恶心!”
晏泽珩甩开她,心中对自己的厌恶无法遮掩,举起画板砸在地上快步走出淑房殿,呵斥小厮烧水,他要立刻沐浴洁身!
突然,走到拐角时脚步一停,望着不远处的“玉芙殿”,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勒住一般快要窒息,他的呼吸加快,不由自主的开始喘息。
这是她木僵后第二年,为什么还是忘不掉那个女人?!
他的五脏六腑只要靠近这里,就拼了命的拉扯晏泽珩,催促他快去看她啊,快去看看慕川!
他的身体背叛他的理智,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可能永远无法醒来的人,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守在她身边?
心脏剧烈的跳动,思念早已传遍他身上所有角落,连呼吸都在呐喊她的名字,慕川,慕川!
晏泽珩舌头咬出血,强烈地痛楚让他一震,不顾嘴边缓缓溢出一丝红色,他挪动脚步,背过身一步一步反方向离开。
踏入空旷的主殿,他沐浴了许久,手都泡得发白才离开浴池。
晏泽珩面无表情赤脚走进主卧,甩开想要帮他拭发的侍女,坐在床榻上沉默。
透明的液体从发梢一滴一滴落在身上,落在地毯,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眼中身上滴下去的水变成了深红的血渍,一点一滴汇聚成一滩。
晏泽珩嘴角扯出一丝笑,眼前浮现的是那夜慕川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大片的红,苍白的脸,冰冷的身,不断不断折磨他。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空挡的大殿里,低哑的声音颤抖哽咽。
“你还不如杀了我,慕川......”
突然,从未注意的角落,有个细小的东西在反射摇曳的火光,它扁平圆润,只露出了一角淡绿色。
第十九章
晏泽珩注意到它时,猛地站起大步走了过去。
他完全没有仪态的趴在地上,伸手往里一触,指尖碰到了某个冰凉的物体。他心中一震,把它牢牢握在掌心从角落里拿出,缓缓展开在自己眼前。
这是少年时的晏泽珩送给慕川的平安玉,上面雕刻的瑞兽栩栩如生,就像下一秒扭头就要跑开一样。
记忆中某个角落,少年晏泽珩流着泪回来,把衣服随手一甩就去沐浴,原来就是这样把它甩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就像从那天开始,他对慕川的爱也跟这枚玉佩一起静静的躺在角落,等待主人重新握在手心的那天,才能重见天日。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摩挲中空的凹槽,果然暗刻的痕迹依旧清晰,里面刻着的正是:“晏”和“灵”......
许久的沉默中,男人紧握着的手都勒得泛白。
他站起身赤着脚走出大殿,在侍从们惊诧疑惑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方向,手中的玉像是在发热,又像是他跳动的心脏一般在手心震动。
漆黑的深夜,只有清透的月光为他指引方向,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就像加快的心脏越跳越快,直到男人踏进玉芙殿,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她的身影。
晏泽珩隐埋在深处强烈地思念终于突破枷锁,与眼泪一起洒落在地上。
划出伤口的脚底带着血印朝她走近,男人深沉的目光略过她的淡眉,扑扇的睫毛,亲吻般划过眼尾的红痣,最后是淡粉的唇角。
晏泽珩跪了下来,把头埋进慕川的颈肩,鼻尖能闻到独属于她身上的气味,眼泪无法止住下落。
许久许久,向来高傲无比的亲王晏泽珩,终于放下所有身段,体面,自尊等等,这些本就不应该放在坦诚前面的借口。
“对不起......阿川,从头到尾,错的人一直是我......”
他脆弱得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他们同时被陷害的那天晚上,少年晏泽珩缩在被窝里,那颗真挚的心被伤成一片片落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同时的慕川也是一样,同样的缩在角落,都嫌自己配不上对方,自卑得像一个可怜虫。
整夜,晏泽珩宽大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躺在慕川身边,一整年难以入睡的他,第一次沉沉睡去,梦中又回到了与她放花灯的夜晚。
黄粱一梦终须醒,镜花水月一场空。
晏泽珩睁开眼望着慕川苍白的侧颜,眼中一片死寂,轻轻的呢喃只有他自己才听见。
“是时候该结束了,我们都应该得到解脱......”
伸手抚摸上她的脸,他起身大步走出玉芙殿,命令下人把所有这一年找来的女人全都遣散。
“若是有人不愿走,打到走为止。”
晏泽珩扬起一抹笑,却是侍从眼中最可怕的画面。
整个晏王府行动起来,张贴喜字,铺设大婚物件,所有人脚步匆匆却没有喜庆的氛围,他们只觉得王爷彻底疯了,要与活死人成婚!
次日清晨,新郎官丰神俊朗,身姿卓越,骑着骏马带上万两真金白银踏进玉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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