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懒地瞥了眼旁边的下人，端出架子来指责他大清早的慌慌张张。
“昨天夜里的时候，阮小姐的弟弟从库房里出来了，他为了自证清白在阮小姐的房间门口用血写了几个字，然后从后墙旁边的狗洞爬出去，血迹一直延续到河边，再然后就没了......应该是跳了河。所以一大早阮小姐起床受了刺激，也跳了......”
阮曼秋房间门口的台阶上，暗红的血迹拼凑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我冤枉！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跳河的！”霍南庭有些惊慌失措，他的手无处安放地来回搓了好几遍。
他不信。
阮曼秋那么爱他。
她怎么可能会寻短见！
“给我去找少奶奶！”霍南庭气得把通风报信的下人推倒在地，“找不到她的人，我让你们都给她陪葬！”
阮曼秋失踪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香港。
不知道隔天一早的头条是出自哪个犀利的记者之手，矛头直指霍南庭。
他们都说，阮曼秋是被霍家逼上绝路的！
有人亲眼目睹了阮曼秋跳河的全程，说她跳河前一直在叫弟弟的名字。
霍家的丑闻一出，当晚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话，按理说，霍家出了这样的糟心事，大家是要观望一下纪家的反应的，只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纪湮始终没有露过面。
三日后，河里打捞的人还是没传来有关阮曼秋的任何消息，霍南庭气得摔了家里的电话。
何清然见他这几天一直茶饭不思的，有些不悦道：“南庭......反正你和她也已经离婚了，她本来就是要走的，至于她是怎么走的，是死是活，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你不要在我面前议论她的事情。”霍南庭急得发狂，“她再怎么样是我的妻子，我们现在还没领证！我了解她，她是个很坚强很勇敢的人，她不会轻易寻死的......除非......”
后面的话，霍南庭没说。
他猛地想到了那天阮曼秋跪下来求自己的模样。
那时的他还在因为阮曼秋的退让和听话沾沾自喜，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已经没有丁点爱意了。
除非，她已经不爱了。
不可能......
她怎么会不爱他呢？！
他们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十多年，多么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苦尽甘来她坐拥了从前高不可攀的财富和地位，这些都是他给她的！
她不可能不爱他的啊！
霍南庭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冲进了阮曼秋的小房间。
朝北的偏僻小屋里，常年晒不到阳光，推开门的时候，森森寒意扑面而来，霍南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房间里很整洁，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
阮曼秋抹掉了自己曾在这里的所有痕迹，唯独在角落的抽屉里，还有一副破旧的拳套。
上面缝缝补补了好多回，破破烂烂的拳套就这么撑了一年又一年。
霍南庭记得，上面的每一块补丁都是他缝的。
那时候他们穷得连一副新的拳套都买不起，寒冷的冬天，霍南庭就着一点点微弱的柴火给她缝补拳套，他说：“曼秋，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一副全天下最好的最贵的拳套！”
可是嫁给他以后，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霍家少奶奶，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打过拳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拿出这副拳套，对着院子里的木桩练一会儿。
每每被家里人发现，她还要沉默着接受冷眼和奚落。
霍南庭从抽屉里拿出那副拳套，思绪像是被人猛地拉扯了一般，眼前浮现出从前阮曼秋练拳时对他笑得开怀的样子。
尔后他才想到，阮曼秋已经很久都没有对他笑过了。
曾经一见他就能把所有伤痛抛于脑后的人，再也对他挤不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霍南庭拿着拳套的手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那副破旧的拳套仿佛是在告诉他，她不会回头了。
到死，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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