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脸上霜色消退,抬眼望向陆崇远父子三人时,说的话差点将人气死。
“陆三郎君既然不在府中,陆中书怎么不早说,累的本督险些与你们生了误会,不过说起来这都怪你们陆家教子不善,若非那陆三郎君再三生事,本督也不会大动干戈。”
陆崇远气的一哆嗦:“你……”
这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狗贼!!
裴澈看着脸煞白想要骂人却一口气卡在喉间上不来的陆崇远,体贴劝慰:“陆中书也不用这么愧疚,毕竟陆家枝繁叶茂,难保不会出一两个不肖子孙,往后好生教养规劝着就好。”
“如今既知那逃匿之人不在你们府中,本督就带人去别处寻了,若几位瞧见贵府三郎君的身影,烦请将人押送回诏狱,免得回头他再惹出是非来,累及陆家上下。”
裴澈说完之后,完全不看差点气晕过去陆崇远,只扭头看向钱宝坤。
“钱尚书,本督还有公务在身,得回宫跟陛下复命,你若是有事要跟陆中书他们商谈,那本督就先走一步?”
钱宝坤:“……”
艹,这过河拆桥的死太监!!
来之前一口一句“本督与钱尚书一起”,现在就想要“先走一步”?!
钱宝坤又不是蠢货,他是想要替钱绮月讨要公道,也想要收拾陆执年,可是到了这会儿他怎么看不出来自家闺女十之八九根本没被陆执年“欺负”。
她估摸着是想替沈玉鸾出头,多少也被陆执年冲撞动了气,结果裴澈这狗东西不做人,直接将他和钱家拉进了屎坛子里。
眼下祸事闯了,陆家也得罪死了,光看陆家上下满是狰狞的样子,钱宝坤都怀疑裴澈真是真撇下他跑了,他能被陆崇远给生吞活剥了。
况且这死太监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转身就想甩了他跑路,他想的倒美!!
钱宝坤连忙开口:“本官的确有事要与陆家讨要公道,可府中犬子冲动妄为擅闯陆家也是事实。”
“本官向来都讲规矩,绝不容他们胡来,正巧裴督主要入宫,本官也带着他们去跟陛下请罪,至于陆家三郎欺辱小女的事情,择日再另行清算。”
裴澈挑眉:“钱尚书是要与本督一起?”
钱宝坤脸皮子抖了抖:“自然。”
裴澈轻笑了声:“那就走吧。”
裴澈说完之后便率先朝外走去,陆崇远气怒至极嘶声道:
“拦着他们,给我拦住他……”
唰!
一道寒光擦着陆崇远耳边径直飞过,瞬间打断了他嘴里的话。
陆崇远耳边头发被斩断了一截,纷纷扬扬朝着地上落去,而他头顶原本束起来的冠也应声落地,已染霜白的头发凌乱贴在脸上。
“父亲!”陆肇惊骇出声。
陆崇远披散着半边头发,抬眼对上裴澈回首时冷陌眼神,脸上也是忍不住发白。
刚才那一下若是再歪上半寸,那钉进身后梁柱上的长剑,刺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裴澈收回目光:“走吧。”
陆崇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微抖愣是没有再继续开口,而陆家那些下人眼见着主子不出声,面面相觑片刻愣是没有一个人动弹,任由裴澈自一片狼藉之中扬长而去。
眼见裴澈走了,钱宝坤连忙就朝着一旁三个儿子使了个眼神: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钱家三兄弟一激灵,忙不迭带着那些个钱家下人跟了出去。
沧浪则是伸手将梁柱上的长剑取了下来,领着黑甲卫的人跟在后面离开。
等到陆城安和其他几大世家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过来时,陆家大门歪斜,往里时一路都是狼藉。
那本是华贵的前厅被砸的稀烂,院中花草也像是惨遭蹂躏之后四处东倒西歪,陆家下人呲牙惨叫,彼此扶携着一瘸一拐满是狼狈。
“郎主。”
“陆公!!”
外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涌了进来,满是惊惧以为陆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谁知道走到院里就齐刷刷的呆住。
只见院中陆崇远惨白着脸站立不稳,呼哧喘着气时身形狼狈,而他身侧被人搀扶着从地上起来一半的陆钦,大腿根上全是血迹。
在他站立的地方,那滩血水旁边还掺杂着一滩可疑的浑黄水迹,满是腥臊。
“……”
陆钦本就疼的面色狰狞,被众人直盯盯打地看着自己裆下,再垂头瞧着那滩水迹。
他登时怒气攻心,又羞又恼之下双眼一翻,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原本扶着他的人伸手想要去抓时一时没抓稳,陆钦整个人径直倒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血迹混着水迹溅射开来。
唰——
原本冲进来的那些人齐刷刷地后退了半步。
陆肇:“……”
看着鞋面被溅上的血迹,恨不得也跟着晕过去。
……
“裴督主好心思。”
钱宝坤跟着裴澈从陆家出来之后,就忍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裴督主想要借机对付陆家,为何不提前跟本官说一声,也好让本官有个准备?”
裴澈侧头:“钱尚书说什么?”他凤眸轻扫时,眼底酝着浅笑:“本督不过捉拿逃匿要犯,何曾对付谁人?”
钱宝坤:“……”
你他妈要不要脸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又强行咽了回去,心知自己已经上了贼船难以下去。
钱宝坤脸色铁青地沉声道:“裴督主到了现在还要跟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吗?”
他显然是动了气,“我今日一时糊涂被裴督主利用,怪我自己不够小心,可是绮月对于沈娘子却是没有半点虚妄。”
“她不惜拿自己名节来哄骗我替她出头对付陆家,为着的也不过是想要帮沈娘子讨回公道,我原以为裴督主待沈娘子是真心,可原来也不过是如此!”
裴澈见钱宝坤动了怒气,而且言语间也是已经察觉到他被自家闺女给坑了,他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
“本督待玉鸾自然是真的,钱小娘子对玉鸾的心意,本督也记在心上。”
“那你还……”
钱宝坤闻言忍不住气结:“裴督主所谓的记在心上就是如此利用我钱家?”
“抱歉。”
“……”钱宝坤只等着他狡辩之后就爆发的怒气猛地一滞。
这奸诈之徒居然不狡辩?
钱宝坤对着裴澈毫不犹豫的道歉一时间竟是语噎,只觉得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裴澈开口说道:“我知道今日之事让钱尚书动气,可实在情非得已,还望钱尚书见谅。”
“情非得已?”
“本督有非进陆家不可的理由,而且钱尚书大可以放心,今日陆家的事情本督自会扛了,不会殃及钱家。”
裴澈的话刚落下,钱宝坤就满是怒气,不殃及?那陆崇远怕是都将他恨进了骨子里,哪能不殃及?!况且还有宫中……
钱宝坤压着怒气:“陆崇远并非无名之辈,他可是当朝中书令,论品阶皆是高于你我,你擅自带着黑甲卫搜查陆府,若真闹起来,就算是陛下也护不住你!”
裴澈说道:“本督何须陛下护。”
钱宝坤皱眉看着他。
“本督擅自搜查的确会遭问罪,可若陆家有罪在前呢?”
钱宝坤忍不住睁大了眼,陆家有罪在前?
他陡然就想起刚才裴澈“栽”在陆执年身上的那些罪名,皱眉说道:“裴督主该不会觉得,以陆执年所犯那点事情,就能拿下陆家……”
“钱尚书觉得本督蠢?”
钱宝坤顿时一噎。
裴澈笑了声后,也没再戏弄眼前这人,直接从袖中抽出一份东西来递给了钱宝坤。
“钱尚书看看?”
钱宝坤有些不解地伸手接过之后,就发现这东西像是账本,里头密密麻麻麻地记录着一些往来账目。
他本就管着户部,对于一些账目类的东西格外的敏感,光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发现这账本上有许多古怪之处。
“这是……”
“漕粮账本。”
钱宝坤腿一软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待缓过神来之后就忍不住震惊抬头:“你怎么会有这账本?当初这案子的证据不是全都已经毁了吗?”
年前漕粮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朝中因此更是喧腾许久,据闻裴澈携枢密院中之人亲自押送江南一带搜寻的证人回京之时,路上遭了“流匪”,当时所有证据被毁于一旦不说,就连证人也都死的干净,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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