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那些被他刻意压下的、关于姜宁婉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可悲的是,在药物的麻痹下,他连心痛都感受不到,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而疲惫:“不必拿来了,让管家收入库中吧。”
下人躬身行礼,悄然退了出去。
萧牧城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对着门外的侍卫问道:“我让你查的那件事,进展如何?”
侍卫闻言,快步走进屋内,恭敬答道:“回王爷,目前只查到与温家有关,具体的证据……还未找到。”
萧牧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空气,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侍卫偷偷抬眼,瞥了萧牧城一眼,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王爷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消逝。
王妃去世时,王爷的眼眶红了好几日,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那双眸子里仿佛流淌着一条凄楚的黑色河流。
可如今,那条河流似乎也干涸了。
王爷的五官依旧如雕刻般分明,却少了几分生气,仿佛一具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侍卫想到这里,下意识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爷是大周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先皇钦封的异姓摄政王,权倾朝野,运筹帷幄。
他是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是天下人仰望的擎天之柱。
这样的他,又怎会因为王妃的离去而一蹶不振?
“王爷,这是您上次吩咐的关于几个旁支子弟的卷宗。”
侍卫恭敬地呈上竹简,低眉敛目。
萧牧城接过竹简,目光随意扫过几行字,淡淡道:“将本王选中的这几人调入京中,安排他们入朝历练,由吏部侍郎负责。”
侍卫躬身应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什么一蹶不振?
王爷依旧运筹帷幄,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人情味,竟开始提携旁支子弟了!
萧牧城的视线落在案桌上那幅画像上,指尖轻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声音低哑而温柔:“婉婉……”
“等我揪出害你的幕后之人,安排好朝中之事,便去寻你,可好?”
“你再等等我……”
桌案前,萧牧城将下人端上来的汤药随手倒掉。
那苦涩的药汁顺着窗棂流淌而下,仿佛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楚。
悲痛,是婉婉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若连这点都失去,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当夜,悲怆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将萧牧城整个人淹没。
他闭着眼,试图入睡,却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反复复只剩下一个人影——
姜宁婉。
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她含羞带怯的样子,她泪眼婆娑的样子。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苍白绝望的脸上,鲜血如红梅般从胸膛缓缓溢出,缓缓倒下崖中。
“不!”
萧牧城猛地伸出手,想要阻止那一切,却从回忆中骤然惊醒。
他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喘息着,可无论怎样挣扎,肺里却始终挤不进一丝空气。
接下来的半个月,萧牧城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度日如年。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时,侍卫终于匆匆赶来回禀。
“王爷,那贼人已招供,幕后主使正是温家!”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温知语披头散发,形容憔悴,见到萧牧城时,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她扑上前跪在地上,紧紧抓住萧牧城的手臂,声音颤抖着哀求:
“牧城,你帮帮我!我父母是冤枉的,他们怎么可能派人谋害我和那个……那个女人!”
萧牧城冷冷睨着她,眸中的寒意比窗外的飞雪还要刺骨。
“证据确凿,你竟还敢说他们冤枉?”
“温知语,若非你怀了身孕,我连你一并送进大牢!”
温知语的泪水凝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牧城,声音哽咽:“萧牧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么对温家!”
“我肚子里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啊!”
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破音,神情因悲愤而扭曲。
萧牧城的眸子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说罢,他挥手唤来侍卫,冷声道:“带她出去。”
温知语彻底崩溃了,涕泗横流,死死拽着萧牧城的衣袖不肯松手:“萧牧城,你怎么对得起我?”
“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明明是王爷你下的令,王妃的死怎会和我父母有关?一定是你污蔑了我父母!”
倏然,一丝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温知语小腹一阵剧痛,下意识低头看去,腿间衣裙处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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