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声震云霄。
也震的我心脏发酸。
我看着那些百姓，突然明白了爹爹曾挂在嘴边的话。
“晚晚，你记住，咱们忠的不是皇室，而是大燕子民。”
“将军府存在的意义，先为民，再为国！”
我朝着面前的百姓微微躬身：“多谢。”
而燕君凛等人，却是捏紧缰绳，沉寂入城。
是夜，城主府中，三人对月而饮。
燕君凛淡淡开口：“若是不来，朕竟不知，楚意欢如此会收买人心！”
“你们二人说说，等抓到楚意欢，若是此番抓住楚意欢，该当如何？”
谢为宁与姜云昭动作一顿。
前者道：“她如此得民心，杀之，不妥。”
后者说：“幽禁终身，不得出。”
燕君凛望向那轮冷月，薄唇开合：“传朕令，生擒楚意欢者，加官进爵，赐黄金万两。”
此令一下，大燕将士士气如虹，不过三日就攻至漠南国第一道防线。
我看着面前漆黑的城墙。
当日，我就是被吊在这里，万箭穿心。
而下令射杀的漠南太子，赵如岩正立于城墙之上。
“大燕皇帝，本将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女人身后！”
燕君凛与谢、姜二人并骑而立，冷冷看着他。
“朕只问一句，逆贼楚意欢在何处？”
赵如岩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逆贼？你们大燕，竟认定楚意欢是逆贼？”
这一刻，我也笑了。
燕君凛倒是眉心一蹙，冷道：“故弄玄虚！”
他冷冷扬起军令旗，就要发起攻势。
却听赵如岩狞笑开口：“不如……各位先往下看看？”
他们三人几乎同时低下头去。
登州城外，被冰冻的护城河中，密密麻麻，全是大燕将士的尸体。
而最显眼的那一具，正是我的尸体！
第11章
这一瞬，天地间好似唯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楚意欢垂眸看着冰面下的那张脸，有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
可她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燕君凛，此刻你是否明白，我从未背叛过大燕？
可随即她又苦笑。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楚家，早就……全家死绝了啊。
这时，赵如岩讽刺大笑起来。
“楚家军号称无往不利，楚意欢更是被称作大燕的护身符。”
“可谁能想到你们大燕竟有人恨她入骨，竟不惜以性命相抵，也要让楚意欢死！”
“楚意欢恐怕不知，背叛她的，正是她拼死要救的谋士！”
“我先前还想不通为何那人要通风报信，却不想原来大燕，竟是那般瞧不上楚意欢！”
赵如岩字字如刀，深深刺进城楼下大燕将士的心脏。
“若是楚意欢是我漠南人，我们定奉她为上宾。”
“可她不是，就只配被我赐予万箭穿心！”
“你们的军队，你们的战神，就被你们狠狠践踏在脚下，你们还有什么资本跟漠南对上！”
楚意欢听着赵如岩的话，不禁抿唇。
赵如岩口中的谋士，她记得清楚，名唤李愿，幽州人士，熟读兵法，为人磊落。
可到头来，却是他背叛了自己吗？
怪不得那场仗打的那样艰难，输的那样快。0
可李愿分明也死在那漫天箭雨下。
他为何恨自己，竟恨的不惜牺牲自己？
楚意欢一点点握紧手。
这一生，她唯一为自己做的，唯有护住将军府。
其余被她所救，竟无一人对她抱有善意。
楚意欢缓缓蹲下身去，抬手想要触碰冰面下的那张脸。
“若有来世，我定然不要再这样累了……”
就在这句话悄然而散的那一瞬，从她指尖触碰冰面的那一点，缓缓开始消散。
楚意欢怔怔看着一点点化作虚无的指尖，突的释然。
她终于彻底离开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惊骇的嗓音：“将军！是将军显灵！”
楚意欢倏然扭头。
却猛然对上燕君凛赤红的双眼。
他说：“晚晚，不要……”
楚意欢疑惑的眨了下眼，这才意识到他们竟能看到她。
她目光扫过燕君凛，看见谢为宁和姜云昭愧疚难忍的神情。
他们如今终于窥见真相，终于知道这些时日以来的错怪。
可，一切都晚了。
楚意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凌然。
“大燕将士听令！犯我家国者就在眼前，还请诸君一往无前，荡平敌寇！”
一言出，千军动！
“杀！杀！杀！”
楚意欢感受到他们的无双战意，垂眼看着自己快要消散的身体。
马蹄声起，燕君凛策马到她跟前。
向来孤傲冷漠的男人此刻眼里竟有泪，他唇瓣颤抖：“晚晚。”
楚意欢看着他，轻声开口。
“陛下，楚家应尽的责任，臣做到了。”
她顿了顿，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还望陛下日后，莫要再对有功之臣，赶尽杀绝。”
燕君凛的泪终于落下来，他伸出手：“不……晚晚，朕知道错了”
楚意欢没有答，只是说：“此生我无悔大燕，却悔与陛下结为夫妻。”
话落，她悬在半空的身影，骤然化作虚无！
燕君凛骤然失声：“晚晚！不要！”
可人力无法胜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意欢消散不见！
肃杀的战场上，燕君凛看着眼前的空荡，眼底一片血色。
漆黑城墙之下，身披银甲的男人，缓缓举起剑。
“全军进攻！朕要漠南皇室，一个不留！”
第12章
大燕三十一年，夏至之日。
将军府的东苑气氛却是沉凝一片。
当朝诸君燕君凛站在门口，胸前四爪金龙随着他胸膛淡淡起伏，威严且狰狞。
他此刻正抓着太医的脖领，几乎要将人提起来。
“不过是落水，怎会昏迷七日还未醒！江信，去太医院请院首来！”
他素来淡漠，鲜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江信。
“殿下，此举于理不合。”
他说，将惊魂不定的太医从燕君凛手中救出来，朝他拱手。
“方太医，还请全力救治小女。”
方云易忙道：“楚将军放心……”
他话还说全，房间的门却被拉开，众人下意识望去。
却见昏迷多日的楚意欢竟站在那里！
燕君凛快步走到她面前，眼中难以抑制的激动。
“晚晚，你……”
可下一刻，楚意欢躲开他的手，直直扑入那道高大身影的怀中。
“爹爹！”
楚劲远面色一怔，随即有些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疼？让方太医再给你看看！”2
楚意欢却只是抓紧他的衣服，泪无声而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再次睁眼，竟会以血肉之躯重生于将军府。
更没想到，还能抱到早已死去的爹爹。
可眼前人的体温真真实实，彻底打碎她以为这只是一场虚幻美梦的错觉。
一旁的燕君凛看着相拥的父女俩，一时有些尴尬。
他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什么，看着楚意欢的眼里满是柔情。
片刻后，楚意欢才稳住情绪。
她攥了攥手，看向站在一旁的燕君凛，眸底闪过一丝冷淡。
“臣女多谢太子殿下传召太医，只是如此于理不合，还请太医回宫。”
燕君凛并未察觉有异，只道：“无妨，此事我已跟父皇报备过，不算逾矩。”
楚意欢却坚持：“将军府有大夫，不劳烦太子殿下挂心。”
这话极不客气，燕君凛感受着她的疏离，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终究是没问什么。
“好，都依你，江信，送方太医回宫，晚晚，我还有政务，改日再来看你。”
楚意欢垂眼：“太子殿下自去忙便是。”
这一下，燕君凛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违和感，可看着不早的天色，他只能转身离开。
楚劲远看着自家单薄的女儿，也没想太多，只说：“你快回屋躺着，太子殿下那边，爹会派人去道谢。”
楚意欢点头：“好。”
另一边，燕君凛坐进马车，眉心紧皱。
他转动手中扳指，心里细细想着楚意欢方才的表现，只觉得心里烦闷。
他淡淡开口：“江信，命人将府上那支血人参送去将军府。”
江信笑眯眯的应了：“是，殿下。”
燕君凛顿了顿：“去国公府。”
当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时，姜云昭已然等在门口。
刚见燕君凛，他便快步上前，急急问道：“殿下，晚晚可醒了？”
燕君凛点头：“人已经醒了，太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姜云昭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忿：“自从晚晚落水后，我爹非说是我没有看好她，罚我在府中抄书，还让谢为宁盯着我。”
“真真叫人烦躁！”
燕君凛脚步一顿，扬眉问：“谢大人也在？”
谢为宁，大燕朝的新科状元，现任职翰林院，父皇很是看重。
姜云昭叹气：“是啊，这几日下值后都来了国公府，害我想去看看晚晚都没有机会。”
燕君凛往前走，说道：“云昭，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国公已年迈，你该想想如何担起这份重担了。”
姜云昭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两人一同来到后院，却见一道清隽身影立于院中，眉眼冷淡，带着一副斯文的读书人气息。
见了燕君凛，谢为宁眼底闪过一道波动，随即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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