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景在轻手轻脚从后门进来，他刚进来，邱琪就跟雷达感应一样转头看过来了，欧景在盯着地面，没跟她视线交互，坐下后就趴着了。欧景在很少在学校里午睡，一方面桌子矮了些，趴在上面他腹部会很不舒服，另一方面是他正处于一个非常精力旺盛的年龄段，一天24小时，能长期待机18小时都没有黑眼圈。
念了2个高三，又比班里的都大，但欧景在还是有很多小孩子心性，喜欢被人关注，也不会介意被人喜欢，这是对他魅力的一种肯定，不过他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不回绝也不给进一步的信号，是他觉得会是一种平衡，可邱琪现在要把事情搞复杂了，流言的辐射面也太宽广了，连八竿子打不着的穆千屿都知道了，她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欧景在抬眼看了一下邱琪，不是他的绝对审美，金发碧眼的高挑美人应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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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课排进艺术楼，穆千屿午后独占着琴房，价格高昂的三角琴，亮白到反光的白色漆面，仅仅是抚摸它，穆千屿心情都会变很好，这琴太贵，贵到平时也只有她会用，其他的音乐老师还是热衷学校里的几架旧琴。穆千屿不那么想，东西就是要用，不然跟一堆钱光放着不花一样，没意思。
烟缸放在琴盖上，穆千屿左手举着烟，右手随便弹了半截旋律，叮叮咚咚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
拍合照本来就让人烦，学生逮着机会就说小话，年级主任张妮刚弄完一个班就冒了火气，天公也不给面子，忽明忽暗的天色彻底暗后又下起了雨。
从操场换到行政楼和教学楼的交界处，长廊下光线差了点，胜在能避雨，背景也好，行政楼的外墙上是历年的各类荣誉奖牌，新替旧，年年有换新，张妮拽着学生的校服袖子排高低，“你们加油，以后争取我在这面墙挂你们谁谁的简章。”
她顾着展示背景，顾着解决合照问题，谁知冷不丁有个声音，“张老师，我们可以跟穆老师拍合照吗？”
不举手就大声打岔，张妮沉着语气，“哪个穆老师？”
“音乐老师，穆老师。”
欧景在站在最后一排，他一动不动演电线杆子有一会儿了，张老师没立刻回答刘昊。欧景在想：完蛋，没戏了，穆千屿跟同事关系真差。
父母曾再三嘱咐过，尽量不要活得太有辨识性，一旦独特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针对，不论在什么环境里。
穆千屿真的挺有辨识性的，她没生孩子，人又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欧景在知道杨老师28岁，穆千屿33岁，杨老师天天忙到灰头土脸的，穆千屿整天则潇洒随意的样子，还有，穆千屿这女人的车比校长的还贵，一点都不知道低调！
果真，欧景在就听张老师说：“你们又没音乐课，再说她也不带高三。”
潜台词：没必要。
刘昊是个挺不错的小胖子。
他还在继续争取，“我之前跟穆老师说好了的。”
张妮确定单一声源，“刘同学，你看你班里的人数，加上现在的老师们，队形、数量都是刚刚好的。”
刘昊四下看看，交涉了，没成功，目前好像也就他执着想将穆千屿放进大合照里，没人出声帮他，女生们的重点在挑剔光线不够好，拍出来肯定丑，缠着校长问后期能不能精修。
固定给华一拍照的是校门口经营铺面四十多年的照相馆，人像拍不好是假的，常年做证件照和纪念照，行业标准和审美当然有偏差，尤其是漂亮青春的女孩子们，她们的要求得配那种给网红和明星拍照的摄影师。
平时纵容惯了，也不是严肃的场合，校长被叽叽喳喳围在中间，最后松了口，“先这么着，等照片洗出来再看，如果你们实在觉得不好，毕业典礼时可以再补，都按你们的要求来，或者你们要自己带设备拍，都行。”
刘昊不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性格内向，是个典型不合群的。回教室的路上他在队伍末尾，蔫头耷脑的，欧景在双手插着兜，都懒得抽手，用肩膀撞了一下刘昊，“干嘛，就这么想跟穆老师拍照啊？”
刘昊倒是挺坦诚，“昂。”
“为什么？用张主任的话说，穆千屿又不带我们。”
“以前高一、高二都上过啊，还教我们唱歌弹琴，教乐理也教鉴赏，讲过摇滚乐、流行乐，”刘昊说着说着兴奋起来，“还有，我喜欢的乐队穆老师也喜欢，她还夸奖他们。”
欧景在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实际他不太记得课的内容，貌似是睡觉的最佳时间，“你喜欢哪个乐队？”
说起自己的兴趣，刘昊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堆，看来数量庞大，可欧景在一个都不耳熟，“停停停！”
刘昊被他打断，又重新低下了头。
这小孩真难哄，欧景在说：“tຊ好了，校长不是说了么，到毕业典礼还能拍，到时候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别这幅样子的，不就是没让穆千······穆老师来拍照吗？”
本来还想直呼穆千屿大名，欧景在克制了一下，“你这个样子，万一大家以为你暗恋她。”
“才不是！”
“那你是不喜欢她？”欧景在又逗刘昊。
刘昊说：“不是你说的那种。”
欧景在：“还真没看出来。”穆千屿在你这里还挺有人气的。
女生们常会讨论穆千屿，女老师们也是，欧景在高低听过几耳朵。
基本是围绕着穆千屿各种新花样的衣服、首饰，她的冷脸都有人模仿，不对着人时，脸上会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面具一样，就平铺着五官，整个人像没有情感存在的容器，直观看着是挺酷，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还有人说要学穆千屿的高冷样子去钓人。
欧景在细致研究后下结论，“但凡一个正常的男的，都不会喜欢这种跟拎着刀要去砍人似的，的女人！”
人家才不听他的，即使小2岁、3岁的，女孩们的心理成熟程度也是欧景在琢磨不透的，她们觉得自己的审美很领先，欧景在觉得她们有病，最后十分讨人嫌的下结论，“你们学不来，这不单单是没表情，是整个人的气场显露出来的，综合呈现，俗称——装逼！”
光想到她那个冷脸样子就挺讨人厌的！穆千屿。
“现在照片都拍完了，穆老师可能还等着我去叫她呢。”刘昊一副要塌天的样子，看来这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欧景在：“你去跟她说呗，就说是张主任的锅，她不让的。”
“我不敢去。”
穆千屿站在艺术楼走廊上能看到空旷的操场，她知道拍照地点改了，也知道按开始时间和顺序，她看下表，目前的点，高三（2）班已经早拍完了，她清楚自己不属于高三学生，也跟这个校园格格不入。
抽完一天的定数，穆千屿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站了一会儿散散味，她去倒掉烟灰，洗干净烟灰缸，纸巾擦干净水渍，塞进抽屉后照例在上面压了两本书。
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两声。
穆千屿的交际圈简单到什么程度，这个时间的消息，会联系她的人，数一下不会超过3个，她划拉开屏幕查看消息。
不是她预计的谁，是陈路均，不太合理。
和他的对话框没有任何记录显示，这样长达59秒的语音就干巴巴显示在屏幕上，穆千屿犹豫了一会儿，选择长按转换文字，屏幕上的转换圈转了一会儿，显示转文字失败。
正常情况下陈路均联系穆千屿都言简意赅，例如不回家、晚回家、去外地，诸如此类的，即使发语音也不会超过10秒。
这59秒，会是什么内容呢？
穆千屿静静待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陈路均就这一条信息，再没发别的，有个十来分钟后，穆千屿掏出包里的耳机，把手机音量调到中段，点开了语音。
不严格局限某一种，是很多，很多关系的崩坏有个显著的特点，有人开始总想要赢。
在语言上，在行为上，最直观。很难懂，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会有奖杯吗？能获得什么？完全压制掉对方会获得强烈的快感吗？
还是情绪太多，里面有憎恨、有厌恶，所以无所谓让别人痛苦。
***
现场演出总会有事故的，这非常正常。
池炆一向都有心理准备，有的是硬件问题，比如舞台塌了，光线不良，设备衔接不好。有些是环境问题，舞台离观众过近，底下抬手就能拽到裤脚。
做现场这么多年，在热烘烘看起来非常好的气氛被突兀骂过傻逼，在安检一般的年月里——挨过易拉罐、矿泉水瓶，甚至保温杯的袭击。
当然美好时刻更多。
音乐节高高舞台下的草地上，数不清的观众给过乐队响彻云霄的大合唱。小的演出场地里也被高呼“牛逼”过，声音大到在小空间里回响。
耿牧是鼓手，也是乐队里最亮眼的人，被送花的乐迷突击过，亲过脸，熊抱过，还被抢过一根鼓槌。
这座城市，从外观上看起来真的只是本次巡演路中很普通的一站，如果没有隔天下午见到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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