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谢鹜行的心里是后悔的，他这时才知道，安凝是靠着报复沈嫣然的执念才撑到现在。
如今沈嫣然得到她该有的报应，她的那口气也就卸了下来。
整个人就垮了。
“照这样下去，患者可能撑不到一个月。”医生叹了口气。
谢鹜行不甘心，“如果刺激她的求生欲，有用吗？”
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后。
谢鹜行径直去到了安凝的病房。
窗外的阳光被窗帘隔绝在外，安凝就这么无神地靠在床头，什么都不干，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气地发呆。
谢鹜行走进去，直接拉开了窗帘。
刺目亮眼的阳光从外面照耀进来，病床上的安凝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这么平静又无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谢鹜行站在她面前，冷声开口。
安凝眼珠子动了动，她看向他，片刻后，她开口说：“好，对不起。”
她就像是个麻木的机器人，别人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可以做什么。
这种状态的安凝让谢鹜行感到十分不适。
他拧起眉头：“你觉得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够了吗？”
“你还想要什么？”安凝看着他。
谢鹜行说：“三天后是我们的婚期你还记得吗？”
“可我已经不用跟你结婚了。”安凝语气平和又直白，“我跟你结婚，是为了夺走沈嫣然在乎的东西，现在她身败名裂，你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做的那些恶也已经让她得到该有的报应了，我的心愿完成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仿佛跟谢鹜行没有任何关系。
谢鹜行的心口狠狠扯着痛，“可我们已经领证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你希望的话，我可以跟你离婚。”
安凝的每一句话，都不在谢鹜行的预料之中。
她平静到惊人，没有任何东西能激起她的情绪。
除非……
谢鹜行眸色轻眯，迟疑片刻，最终开口——
“我真的会挖了季洲的墓，让你死后跟他永远都不能团聚！”
果然，提到季洲的时候。
安凝整个人的神色骤然一变，她眸子颤了颤，看向他：“你不能这么做。”
谢鹜行冷冷一笑：“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这么做。”
“你就这么恨他吗？”安凝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眼里蓄起泪光轻声问。
不知为何，谢鹜行的心口刺痛。
他强忍下来，点头：“我恨他。”
安凝却笑了起来，她好似听到了巨大的笑话，她的眼神里盛满着失望与无奈。
谢鹜行看不明白。
却听见安凝突然伸手触碰向他的心脏。
“听见了吗？这就是你救的人，他居然说他恨你。”
第43章
轰然一下，仿若有什么从谢鹜行的耳边炸开来。
他下意识往后撤离。
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安凝。
说要刺激安凝求生欲的人是他，可带给他剧烈痛意刺激的人，是她！
有种惊人的猜测从他的心底升腾而起。
在安凝说出这话的同时，他的脑海里突然记起一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比如，这三年间，最爱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比如，她就连做的时候也一定要用离他心脏最近的姿势；还比如，她每次关心他的话，都是跟心脏有关！
——“这些奶油甜品对你的心脏不好，能不能少吃点？”
——“我今天做了一些护心的食物，你吃点吧！”
谢鹜行不可置信怔在原地。
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他还记起，那场拍卖会。
助理当时跟他说，安凝原本是不给拍品的，可听说是跟心脏病相关时，就立马答应了。
那时他认错的除了那幅画，还有她的动机。
他一直都以为她至少是因为自己的心脏病才会做出这个举动。
可如今才明白，是因为心脏啊。
因为她爱人的心脏捐献给了有心脏病的人，所以她才会受触动。
他还记起，当初表弟宁泽来办公室找他时的那些欲言又止——
“表哥，苏玥儿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吗？在你……心脏捐献手术结束后？”
这句话骤然在他耳边炸开。
原来一切早已经有迹可循，可他居然从来没有在意过。
谢鹜行只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个笑话。
一瞬间，他脸上神情难看至极，他想笑可心里一片苦涩，他想恨她，也想恨季洲。
可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最没有立场恨季洲的。
他的命，是季洲救下来的，他却在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季洲最爱的人，甚至曾经还在季洲的墓前说那些可笑的话。
最恶心的人，是他！
安凝看着他，心知他明白了过来，但还是轻声开口：“你不是总问，你跟季洲没有任何的相似，我却为什么要来到你的身边吗？”
谢鹜行眼里泛起无尽苦涩，哑声接下话：“因为，我的心脏是他的对吗？”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脏仿若有感应一般，狠狠抽痛起来。
他抬手捂住了心脏。
在安凝的默认下，他眼里一片黯淡，他轻声问：“那我的感情也是假的吗？”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
安凝是为了季洲的心脏才接近他，那他呢？他的心是不是也会受季洲的心脏影响呢？
听说，心脏会承载原主的感情。
季洲应该也深爱着安凝，那自己呢？
如果说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承认对安凝的感情，这一刻，他却再次怀疑起来。
是不是他对安凝的这些感情，也是承载了季洲的影响？
谢鹜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像是他们爱情的承载品。
他们之间的伟大爱情。
或许从始至终都跟他无关。
可是为什么？他感受到的心痛和难过都那么真实？
就在这时。
安凝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来，她说：“是真的。”
“谢鹜行，你只是拥有了季洲的心脏，可你仍旧是你。”
“你跟他完全不同。”
飘浮的心在这一刻落定下来。
谢鹜行怔怔看向她，过了好久，他轻声问：“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刻。”
第44章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半个小时，又或许只过去了一分钟。
谢鹜行只看见安凝的双唇轻开轻合，而后，他听见她说——
“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痛楚。
谢鹜行捂住心脏，痛到恨不得将它从腹腔里挖出来。
自从心脏手术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痛意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那种难受。
可现在，他感受到的痛远远过犹不及。
谢鹜行唇角的笑意泛起苦涩来。
“好，我明白了。”
他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在到门口时，他的脚步又一次停下，仿佛记起什么来，他回头深深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说：“明天，我带你去离婚。”
安凝愣了下，看向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诧异。
谢鹜行艰难勾了下嘴角：“我想你应该不想挂着秦太太的名号去见季洲吧？”
如果是在之前，他根本就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他本来是打定主意让她到死都要跟自己扯上关系的。
然而她却跟他说，那颗救他的心脏是季洲的。
于是他所有的嫉妒和偏执都站不住脚，他的所有幸运都来自于季洲，他哪里还能有底气再折磨她？
听见这话，安凝沉默半晌。
最终轻声跟他道了一声：“谢谢。”
谢鹜行神色暗下来，踏步离开。
身后，安凝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
翌日。
谢鹜行带着她去办理好了离婚手续。
回到医院后，安凝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
有时候精神好的时候还能跟哥哥他们说上几句话，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一个人无神地待在床上。
饭也吃不下什么。
脸型愈发消瘦下来。
医生这边全都给她使用了以安定减少痛苦为主。
所有人都想让她安心走过最后一段时光。
直到这天。
安凝仿佛突然有了精神，她第一次主动跟安盛明开口：“哥哥，我想去学校看看。”
“好，我陪你去。”
好似感应到什么，安盛明强忍悲伤，点头答应。
他找来了轮椅，带着安凝去了她的大学校园。
正值春季，校园里的草地和树木显得生机勃勃。
安凝被推着走在温荫道上，眼里尽是惬意，笑眼弯弯。
忽地，她抬手指向了一个地方。
“哥哥，那个车棚，是我和季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我跟他的车是同款，他认错了车，在开我的车锁被我抓个正着！”
“我气得不行，张口就骂他说怎么堂堂学生会长还偷人自行车！”
“他也气，跟我吵起来说车是他的。”
“这次过后，我跟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互相看不顺眼。”
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安凝的脸上恢复成只有以前才有的明媚开朗。
安盛明看得失神片刻，跟着心里却是一酸，他只点点头轻声应了下。
再往前走。
是宿舍。
再度勾起了安凝的回忆，她再度喋喋不休说起来。
一路上，安凝的话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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