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在努力不掉下去，白晚霜的目光逐渐被波涛汹涌的水面吸引。
四周强烈的罡风刮向水面，被一阵风掀起的水波飞到空中又被另一阵风斩断，被斩断的水团在缓缓律动，张驰，收缩，最后在湖面上弹了弹，融进水中。
风再起，水也再起，风的力度是重复的，水的位置也是不变的，但掀起的水浪却是千变万化的，携带的水珠也是形状不一的。
幻中本我，为我，为部分，为剥离；本我入幻，为梦，为生灵，为一切……
左听寒感受到灵力的的波动，眸中凝起晦暗。
不止是他，几位长老都看了过来，这并非突破的波动，更像是顿悟。
白晚霜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眼中都闪着奇异的光，瞳孔捕捉着水面的每一个微小变化，周身的灵力自动向她靠拢。
没人出声，怕打扰到她的顿悟。
有的人能经历很多次顿悟，有的人会在经历过巨大变动后顿悟，更多的人则一生都无法领悟到顿悟的意义，这是上天抛洒的机遇，见者才有份。
梦编织幻境，蝶引诱入境，才称梦蝶。
梦蝶剑感受到了力量，想现身去和白晚霜共鸣，却被左听寒压制住，这里人太多了，它还不能出来。
孟文州静静注视着，顿悟的力量波动清晰可见，而他只是无言。
如果她是慢慢读懂了手记，他会感到欣慰，师尊真的后继有人了，可偏偏她顿悟了。
她不是师尊的继承人，她是和师尊一样的天才。
白晚霜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太具有针对性了，孟文州第一次意识到天赋的坏处便是自己的师尊被魔族杀害……他不清楚是否能护她安然无恙地成长。
当初为了设计杀害师尊，魔尊不惜将最后两万魔族精兵变为弃子，只为达到目的。
即便玄天宗布下天罗地网，左听寒更是将魔尊打成重伤并斩下一臂，打得他缩进诞生之地两百年不敢冒头出现，也挽救不回师尊的性命。
连妖族都不在这两百年间偷偷侵占魔族地盘，可见魔尊布置这场棋并非魔族一族的意愿。
直至水镜中的人少了一大半，白晚霜才逐渐回神，顿悟一番，她连境界都提升了，从原本的筑基中期到了后期，甚至隐隐有圆满趋势。
“师尊你看……”白晚霜兴奋地想分享她的喜悦，却看到师尊睫翼下的凝重。
“回冷幽峰。”左听寒起身，先带她回去了。
“造化弄人啊……”周少颜不禁轻轻叹息。
沈妙妙不解，看向每一位长老，就连自己师尊的表情都格外严肃，瓜子都被放下了。
“为什么？师妹顿悟了不是好事吗？我看力量挺强的呀。”燕忠眼底满满的羡慕，不说到她这个强度了，哪怕他顿悟了，师尊都得乐好几天啊。
宋青生敲他脑袋：“剥瓜子，不许说话。”
“……哦。”燕忠努努嘴，继续剥瓜子去。
回了冷幽峰，白晚霜才敢问怎么回事。
左听寒问：“你可知，当初魔尊为何损耗这般精锐也要设计你师祖？”
当年三界大战的故事白晚霜买了好几个版本的话本子过来看，还告诉左听寒他是里面的男主，这随口一说还被他追问了男主以及女主的含义。
“因为这条剑道让他们惊恐。其他剑道是斩杀，是无情，但梦蝶是引诱恶念，妖魔两族抵抗不了欲的本能，对他们而言这破坏了三族之间的平衡。”左听寒对于她顿悟这件事也非常惊讶。
不说在这一年多，就算她十年五十年之后都读不懂，他也只会告诉她时候未到，无需急迫。
可她筑基顿悟了，或许是天意使然，她注定会成为第二个师尊。
白晚霜明白了，如果说以前拿到梦蝶会让妖魔两族忌惮，她现如今顿悟，只会让两族疯狂找机会暗杀她。
连练虚期的师祖他们都敢在大战进入尾声时设局刺杀，她一个小小筑基，碾死她不过弹指一挥间。
“你害怕吗？”左听寒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微微攥紧了。
这一刻他希望她说害怕，要是她害怕的话，他将让她放弃用梦蝶剑，教他自己的剑法，以她的天赋，学他的剑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三界的平衡更不会因为出现一个或缺少一个使用梦蝶剑的人而被打破，即便日后发生新的动乱，也应该是他站在最前面。
他会告诉她，师尊会永远站在她身前，保护她，托举她。
要是……
“我不怕！”白晚霜拉住他的衣袖，“师尊，我不会退缩，也不愿意退缩。我想，站在你的身边！”
女孩的目光坚定，眼神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像破开黑夜的那轮明月，温柔而有力。
站在我身边么……
左听寒双眸轻颤。
第一次，他的掌心抚上了她的脸颊，果然如同旁人评价的那般一样，柔软细嫩，好似能掐出水来。
“为师一定会护你周全。”
苍穹神峰。
努力挂着微笑的孟文州将试炼的名次公布并给予奖励，在结束试炼大会后已经天黑了。
殿内，各峰长老也齐聚了，但谁也没开口，只是看向左听寒，看他得到了什么答案。
左听寒道：“她会继续。”
天道奇才本是好事，可上一任掌门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让心口隐隐作痛，并非害怕妖魔两族，而是对于自身的批判与自责。
“丧什么气嘛，当初……是我们疏忽了，难道现如今，我们还护不住一个弟子吗？”叶淡秋对当年之事更多的是气愤和恨，因为其他人都在从各战场上撤回，要么就是在玄天宗内治病疗伤。
只有她，是在师尊开始动身前往时是跟在身边的，但中途突发状况，她不得不调转方向。
最后却收到了师尊的死讯。
魔尊给两万魔兵埋下自爆秘法，由一个死士掌控爆炸，受伤的师尊又被埋伏好的魔尊护法偷袭，两人一同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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