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调查,证据确凿。
余国公被下令抄家斩首,他大骂慕子晏无情寡义,自己的女儿素瑜为妃为嫔伺候他多年,自己更是金戈铁马一生而今竟落到如此下场……
行刑那日,沈沅去了刑场。
日光明晃晃,余国公的骂声大如锣鼓,直到铡刀落下才没了声息。
有百姓不知,悄声议论,真当慕子晏是个绝情的君王。
不多时又有鬼阁的乱臣贼子被押来斩首,百姓不停往行刑台前聚集,沈沅逆着人群,与所有人擦肩而过。
不知走了多久,伸手一摸脸颊,不知何时竟满脸是泪,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离了刑场,她来到父母坟前,倒下一杯酒。
之前她一度觉得无颜面对父母兄长,如今彻底放下,心中只余一片沉寂。
“爹,娘,我终还是原谅了那人,可那人如今已经死了。”她低低说道。
夕阳洒落余晖,落在沈沅肩头。
她拖着长长的影子,离开沈家坟地,走在京城的街巷里。
又是一年桂花飘香,大街小巷都卖起了桂花糕,沈沅买了一些尝了尝,却已没了之前的味道。
时隔大半年,整座邈山已被寒夜带影卫翻找了几遍,始终没有找到慕子晏的尸骸。
沈沅的心开始有一丝松动。
她总觉得,慕子晏或许没有死,他只是去了某个地方,迟早有一天他是会回来的。
可那日究竟会是什么时候?她无从得知。
不久,寒夜带来了一枚发簪。
那发簪已经在大火中融化了大半,依稀能辨出簪子上有一只银子做成的蝴蝶。
“影卫没有找到那慕容容樾的尸体,或许是火太大,连骸骨都被烧没了。”寒夜说道。
沈沅于是为慕容容樾立了一个衣冠冢,就在那片着火的山林里。
山头僻静,在这里可以看到日落日出。
一开始她并不知慕容容樾是什么身份,直到那日她说出假扮阿月的是个男子时,才从寒夜口中得知,慕容容樾是北漠慕容容氏的后嗣。
其母生他时太想要个儿子,吃了不少求子的药,结果遭了反噬,生下的慕容容逸既非男也非女。
他天生残疾,既无法生育也无法继承大统。
于是慕容容氏将他当成弃子扔了鬼阁,可他没有死在尸山血海的鬼阁里,而是踩着尸体往上爬,成了恶名远扬的护法。
至于真正的阿月,早已被他所杀,尸体后来在蜀州被找到。
沈沅托人将阿月厚葬,每月烧上纸钱。
她不知自己该不该恨慕容容樾。
有些恨她知该从何而起,却不知该从何而终。
索性不再去想,就当往事不过是南柯一梦。
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打落所有桂花后,沈沅告诉寒夜,她决定去蜀州。
她曾在晴岚姑姑坟前说过,总有一日会回蜀州看她。
承诺,总该是要信守的。
她不像慕子晏,连许下的诺言都可以不作数。
第八十八章
恰逢北漠侍者进京上供,拓跋阳这个三王子也随行。
大半年未见,他惊觉沈沅竟像是换了个人。
分明还是先前那般模样,但那眉眼间的神色已截然不同。
她清瘦了,空落了,整个人如被抽离了魂魄。
“那慕子晏又做了什么?”拓跋阳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强行带沈沅离开,“他分明说过娶你便会遣散后宫妃嫔,为何迟迟不肯娶,也迟迟没有将那些女子遣散?若他反悔,你便跟我回北漠,我断不会如他一般苛待你!”
沈沅摇头:“不是他苛待我,是我想离开了。”
“你想去哪?”拓跋阳忙问。
“我打算去蜀州,”沈沅如实答,“晴岚姑姑待我很好,我已一年没去看过她了。”
“蜀州山清水秀,我早想去一趟,不如我与你同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拓跋阳撒起谎来眼都不眨。
他从来不喜欢什么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只喜欢一望无际的草原,喜欢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本以为沈沅会拒绝,哪晓得她微微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明日便去蜀州。”
明日?
拓跋阳有些吃惊。
他记得沈沅不是这般说走就走的人,亦没有这么好说话。
往常不管他想与她一同做什么,她都会一口回绝。
难道是慕子晏伤了她的心,伤得太透彻?
拓跋阳心中狐疑,却没敢多问。
至少现在,陪在沈沅身边的是他,而不是那慕子晏。
若有些事不说破便能长久,那他便陪她一起长久。
拓跋阳去蜀州一事,北漠使臣竭力反对仍旧无法阻止。
次日,拓跋阳带上车队,与沈沅一同离开京城。
途中沈沅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发呆,天晴时她发呆,下雨时她发呆,天空一片灰蒙蒙时她也发呆。
拓跋阳渐渐从能陪在她身边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开始着急。
他疑心沈沅是得了心病,请来大夫开了不少药,却未见任何成效。
这一路去蜀州,说是赏风景,不如说是遍寻名医。
这日来到晴府,有一鹤发鸡皮的老者忽然来访,说是听闻长乐郡主有心疾,特来献上一味良药。
药丸被放在一个白色小瓶中,看似平平无奇。
老者说药叫樾生,服用过后可让人忘却生平最视若珍宝的人、最铭心刻骨的事、最不能释怀的执念。
到时,什么都不会再记得。
只会觉得这一生平淡如水,又如一张白纸,可以肆意地重新描绘。
拓跋阳虽认定这人是装神弄鬼来骗取钱财的,但不得不说,这所谓的樾生,太合他的心意。
他恨不得立刻就让沈沅忘了慕子晏,如此她才能彻底摆脱心结。
于是他花重金买下那药,先让手下的死士吃了一颗,死士吃下之后,却没有忘记什么前尘往事。
老者说这是因为死士从小麻木不仁,并无珍视的人和事。
总归这药是无毒的,拓跋阳便将其混入了沈沅喝的桂花茶中,看着她饮下。
过了片刻,他指了指自己:“阿沈沅,你可还记得我?”
沈沅点了点头:“你是拓跋阳。”
“那你可还记得慕子晏吗?”拓跋阳又问。
第八十九章
沈沅摇头:“慕子晏是何人?”
拓跋阳大喜过望。
他立刻派人去找那老者,老者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明明府里到处都是他的侍从,就连苍蝇都插翅难飞。
无心细想这些,拓跋阳带着沈沅去了蜀州的街巷,带她吃糕点、买胭脂,又与她一同吃了蜀州城内最有名的烧鹅。
沈沅没有太多变化。
她神色依旧淡淡,的确如一杯水,或一张未曾被描绘的白纸,心中一片死寂早已不想被任何人描绘。
她记忆里似乎缺少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不再记得慕子晏的面容,亦不记得他与自己之间刻骨铭心的种种过往。
只记得曾真真切切爱过一人,那人对她说过不离不弃的话,说过几日便会亲自来娶她。
那种记忆专家模糊,却极美好,如天上触不到的虹。
沈沅每日坐在树下,等着记忆中那面目模糊的人信守诺言来接自己,哪怕不再记得他的姓名。
拓跋阳悔不当初。
他日日照顾沈沅,喂她吃饭,甚至亲手给她梳妆。
她却始终如一具木偶,早已将心丢在了别处。
过了数月,北漠使臣屡屡派人来催,始终不见拓跋阳回京,便在一个夜晚用麻袋将他套住打晕塞进马车运回了京城。
念儿则一直在沈沅身边,未曾离去。
偌大的晴府只有她和沈沅两人,偶尔她会在府外见到一些熟面孔,她知道那是寒夜安排在这附近的影卫。
不久传来消息,那一直赖在南辕国不走的拓跋三王子终于回了北漠。
不久又传来消息,陛下退位将皇位传给了七贤王。
七贤王登基,改国号为祁。
与此同时,边远塞北的山村里,一个身负重伤顺着河流漂来的男子,伤势正渐渐好转。
救他的小乞丐说,他昏迷了太久,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醒来。
小乞丐还说,这里没人见过他。
男子徒手斩杀豺狼虎豹,他穿过荒山,逆流而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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